简兰宜还是直摆手,“我真不行,真心有余而力不足,大师就别、别为难我了吧?”
“万一……后果真的承担不起啊……”
“况人命关天,旁的那些虚的,我觉得真没必要太、太在意的,事急从权么……想必师太她老人家好转后,也定不会怪罪的……”
她是真冒不起这个险。
真有万一,她自己得立时丧命不算,还会连累她身边的所有人。
她可还没报仇雪恨,还没、没……尝试过另外的人生。
所以就算她还会连累崇安侯府的所有人,让他们跟着满门抄斩都不是没可能。
她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跟他们同归于尽,他们压根儿不配!
圆善师父急得都快跳脚了,“我教了世子夫人,您不就会了?真没您想的那么难,尤其您还是有底子的。”
“真的耽搁不得了,每多耽搁一刻,师太可就多一分危险。”
“当然,我也明白世子夫人的顾虑。大不了,我先跟师太跟前儿的静虚师父说好,所有后果,都我一力承担便是了!”
正说着,就有个三旬左右、满脸焦急的缁衣尼姑从内室出来了,“怎么回事儿圆善大师,不是刚才已经说崇安侯世子夫人到了吗?”
“那快点进去给师太治疗啊,若师太能转危为安还罢了,否则……”
“等皇上怪罪下来,咱们在场的所有人和不在场的所有人,可有一个算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圆善师父苦着脸,“贫僧没想到,崇安侯世子夫人不会扎针。”
“倒是可以现学,但世子夫人怕自己仓促间学不会,也怕硬着头皮上了,却万一……”
“要不,就让贫僧……给师太扎吧?有静虚师父您和其他人全程在场,倒也不算冒犯。”
“或者,无论什么结果,都请别怪罪世子夫人,由贫僧一力承担。”
静虚师父抿唇,“虽说事急从权,但也礼不可废。”
“到底事涉……先帝,师太她老人家倒是不在意,却也得防着舆论物议。”
“就……崇安侯世子夫人来吧!大师您在门口指点着,料想也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但只一点,得快,得让师太往后还能说能动。她老人家是个闲不住的,如果余生都只能躺在床上……她肯定宁愿冒险一试!”
顿了顿,“至于万一……,我不敢保证。”
“但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极力为圆善师父和世子夫人分说的,拜托二位了。”
说完,还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下躬去。
这下简兰宜还能说什么?
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圆善师父看过来的双眼,“那就请大师立刻教我吧。”
“我、我会尽全力的……”
现在她是不上也得上了。
不然真由得了凡师太的病情恶化,回头皇上追究起来,她一样得吃不了兜着走。
圆善师父显然也深知这一点。
忙道:“好,我这就教世子夫人。”
“您得扎师太的太阳穴、风池穴、百会穴……这些针我可以来。”
“然后便是鸩尾穴、神阙穴、三阴穴几处要穴,再是……”
“这些就得世子夫人您来了,您都认得,不会弄错吧?”
简兰宜一听得鸩尾穴、神阙穴这些穴位,便知道圆善师父为什么非得她来了。
别说还事涉先帝了,就算只是寻常人家的女眷,不到万不得已,只怕也不好让一个男子无遮无挡的扎她们这些穴位的。
她慎重的点头,“您说的这些穴位我都认得,把灯照亮一些,料想不至弄错。”
“但我真没学过扎针,别说力道这些把握不好了,连扎针的姿势、要领都不知道……”
“您、您要不先仔细给我讲一讲,我再在自己身上试一试?”
圆善忙摆手,“哪能在您身上试,贫僧皮糙肉厚,还是在贫僧身上试吧。”
一面已示意旁边的年轻和尚捧了银针上前。
再捻了一枚在手,就给简兰宜讲起来,“您这样握针……是跟绣花的姿势有差别,但其实异曲同工。”
“力道其实也差不多,但得慢慢来,再慢慢感受……扎下去后不但病人能感觉到轻微的发麻发胀,时间长了,其实施针的人也有感觉的……”
“您就在我手臂上试吧,您放心试,不要有顾虑……”
如此一个仔细教,一个拼命学的紧急恶补了快半个时辰。
简兰宜仍然紧张归紧张,好歹心里有那么一点底了。
静虚师父也等得很着急了,“大师、世子夫人,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再耽误下去,怕是……我知道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急,但这实在……”
简兰宜便一个深呼吸,“请您带我们去师太床边吧。”
“我主要扎师太身上的几处要穴,相较之下,头部的要穴更重要、干系更大,由圆善师父亲自来,定不会出岔子的!”
圆善师父也道:“贫僧会尽全力的。”
静虚师父便将二人引到了里间了凡师太的床前。
简兰宜见她面色苍白,动弹不得,却难掩面容的秀美和气质的出尘。
暗忖果然不愧是无名有实的太后,确实不是寻常老妇人能比的。
而且看她的面相和眼角的细纹、嘴角的纹路,大概率她还是个爱笑的人。
所以,应该不只是面上看着慈眉善目,实则也是个和善随和的人……吧?
圆善师父已经净手后,在给了凡师太的头部施针了。
简兰宜忙打住胡思乱想,全神贯注看起他是怎么操作的来。
等圆善师父忙完,退到了门口去。
她已是满手心的汗,背心也觉得黏腻腻的,快被汗水浸透了。
但等她捻了针在手后,反倒比刚才圆善师父教她时,手还要更稳些,一点都再没有抖动的迹象。
识别穴位时,简兰宜也是一下就找准了。
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勇敢的扎出了第一针,真正的现学现用。
之后,简兰宜又扎了第二针、第三针……
圆善师父在门口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就怕了凡师太会被扎痛扎错,弄得病情越发糟糕。
万幸一直到简兰宜按他的指挥,把所有针都扎完后。
了凡师太听着都没有任何不好的反应。
他方长长吐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