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第三十九章
“情况怎么样?”
“各项生命体征仍在持续下降。”
“准备急救, 联系市医院派救护车,随时转移准备。”
“脉搏微弱,可能撑不到医院。”
“……尽力而为吧。”
“奇怪, 之前检查明明显示各项指标都正常, 怎么突然就病危了?”
“人的大脑情况覆杂,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拨完急救电话后给校长室去消息吧,做好舆情应对。”
“可惜了,还这么年轻。”
助理叹息一声, 转身准备去拨电话。
“等等!她的各项生命体征在逐步恢覆, 脉搏跳动趋於平稳了!”
“太奇怪了, 刚刚怎么急救都毫无反应, 都准备放弃了居然恢覆了?”
“人的求生意识往往能创造许多意想不到的奇迹。”
病床上, 孟芙在一堆仪器和杂乱缠绕的电线中醒来,眼皮缓缓睁开,入目是在床边围了一圈的医生,正在有序为她进行检查。
“孟芙,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轻缓眨了下眼, 声音虚弱无力, “我感觉好多了, 谢谢医生。”
“谢谢你自己吧, 鬼门关里闯一遭,能平安醒过来真是奇迹。”
“要谢谢自己, 也要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她说。
“你不知道刚才情况有多危急, 还好挺过来了,一会儿市医院的救护车来了再拉你去做个全面检查, 门外你那两个同学肯定急坏了。”
病床上,孟芙面色苍白,眼睛看向医生,“医生,我头很晕,想休息一会儿。”
“好,你睡吧,有不舒服及时按呼叫器,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再喊你。”
“谢谢医生,门外那两个同学可以麻烦您帮我劝他们回去吗,我现在没有精力和他们说话,一直等在外面也没用,还会耽误他们上课。”
“你这孩子出了那么大的事都还一直为别人着想,放心休息吧,不会让他们进来打扰你的。”
撤掉堆放在她身边的仪器,医生和助理都退出去,在门口拦住了要进来的段弋和池骞,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几分钟后门外才恢覆安静。
空荡的病房内,孟芙并没有休息,睁着眼望向天花板,不知过去多久,她唇畔突然溢出丝笑意,声音低缓轻淡,“看来我真的是很重要的反派角色。”
她艰难坐起身,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给温柏庭拨去一个电话。
对面很快接起,声音一如既往清淡带着凉意,“喂,不在上课吗?”
孟芙想起在灰白空间内他语气漠然的样子,与现在似乎并无区别,但细听之下还是能辨别出他那时的失望厌烦。
她闭了闭眼,安慰自己没关系,至少他现在还是熟悉的那个温柏庭。
动了动唇,尽管已经尽力平覆,声音还是难掩虚弱,“柏庭哥哥,在利浦有遇到有趣的人吗?”
电话那端,温柏庭蹙起眉,避开摄像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声音笃然,“你生病了?”
“已经没事了,怎么换成你问我了,遇到有趣的朋友了吗?”
温柏庭敏锐察觉到她对这个问题的关注,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一天都在应付镜头。”
“班级呢?座位都安排好了吗?”
“嗯,正好班里有个同学去星洲参与录制了,我坐在她的位置上。”
孟芙眸色渐冷,声音强硬挤出一丝惊讶,“来星洲录制?不会是夏星茉吧,今天正好是我负责接待交换生呢。”
温柏庭短暂回忆了下,翻开的课本上似乎的确是这个名字,“嗯,是她。”
孟芙没说话,心底抱有的一丝希望落空,电话那端温柏庭在喊她的名字,她沈默听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多荒唐啊,一切都在朝着剧情设定好的方向发展着,她亲手把温柏庭推向利浦,为他制造了认识夏星茉的契机,在她毫无意识的时候已经在向合格的心机女配靠拢了。
温柏庭向远处正在招呼他的老师比了个稍等的手势,“孟芙,你在听吗。”
“晚上在天台等我吧,想和你聊聊天了。”
“发生什么事了?”温柏庭问。
“柏庭哥哥,非要发生什么事才可以和你聊天吗。”她又露出他熟悉的揶揄笑意。
当然不是,只是他清楚天台一直是她发泄情绪的地方,无缘无故地她不会突然对他提出邀请。
“好,我等你。”他回。
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她还愿意让他知道就够了。
电话挂断,孟芙坐在病床上凝眉思索,挨过最初的惊愕愤怒,她强迫自己不要被情绪左右,毕竟事情还没走到糟糕那一步,现在的局面优势在她,哪怕是剧情左右也得要她主动犯错,否则一切无从发展,她现在要做的是冷静下来梳理目前的局面。
温柏庭和段弋都还不认识夏星茉,现在远没到她着急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确认一些事情。
那个能够剥离她觉醒意识的系统是否能毫无阻碍地影响这个世界,其他人物的行为思想到底还是否由自己控制,如果她费尽心思做了百分百的努力,系统却能轻易左右每个人的思维,那么无论她怎么做都是无用功,一切努力都将失去意义。
这是最坏的结果,但不代表她就会认命麻木不仁地任由剧情摆布,她要弄清楚不利於自己的一切因素,把主动权时刻掌握在自己手里。
因此段弋是她第一个要试探的对象,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如果他的意识行为并不全然受到剧情操控,那么其他次要人物的自由度显然也会更大。
只是这个试探并不能放在今天,这个时候段弋对她的愧疚几乎达到顶点,任何超出预期的行为都是画蛇添足,她只需推波助澜令他的愧疚无限放大就足够了,因为一旦试探的结果是最糟糕的设想,那么她至少要确保自己不会落到剧情中的惨淡下场,因此段弋的愧疚很重要,是她现在必须珍而重之握在手里的一道免死金牌。
想清楚这些,孟芙脸上一片沈冷,暗淡无波的眼眸看向紧闭的房门,声音轻嘲,“段弋,别让我失望啊。”
……
救护车开到医务室楼下,孟芙双眸紧闭惨白着一张脸被擡上去,段弋神情冷肃随行,亲眼目送她辗转於各个科室一项项做着检查。
当看到那一排排整齐排列的细长管子从她手臂上抽满鲜红血液,段弋紧绷的身体再次抑制不住地发抖,积蓄的情绪无处发泄,只能徒劳地用包了绷带的拳头一次次砸向墙壁。
才止住的血很快又渗出来,麻木的疼痛令他心底焦虑稍有缓解,於是一下下不停歇,疯魔的样子令坐在走廊的其他患者家属避之不及,投诉到护士台才有人过来将他制止。
做完最后一项检查,孟芙已经能自如行动,已经出来的结果都没什么问题,还有几项需要等待几天进行检验才能到医院领取报告单。
医生叮嘱了注意事项,提醒她有任何不适都要及时到医院诊治,然后才告知她可以回家了。
走出诊室,一眼看到靠着墙壁等待多时的段弋,苍白虚弱的脸上扬起抹笑意,她走过去站到他身前仰头问,“你怎么跟过来了?不用上课吗。”
段弋看着她,目光一寸寸仔细观察着,怕极了她下一秒又会徘徊在生死边缘,而他只能束手无策地等待。
孟芙顺从地任由他看着,到他放下心,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时,她才缓缓伸手握住他不停颤抖的手,眼神无措痛惜。
“怎么会伤成这样?”
段弋任由她牵过手查看伤势,目光始终盯在她脸上,“没事。”
他说完,在她明显不信任的目光中垂下眼皮,遮掩住眼底的覆杂情绪,“不怪我吗。”
孟芙捧起他的手轻吹了吹,温凉的风拂过,伤口热辣辣的痛意有所缓减,段弋看到她不忍心疼的眼神,一瞬间所有焦虑抑郁的情绪都被抚平,沈闷自厌的心底仿佛吹进一股暖流,令他心口升起一阵陌生的暖流,从未有过的体验,他知道从今往后,这种感触会像魔咒一样令他心心念念。
他静默无声,耳畔响起她毫无芥蒂地安慰,“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啊,你只是看着不好亲近,其实人很好的,上次我掉到海里都被你救起来了,你这次保护夏星茉也是出於好心,只是我比较倒霉,站的位置刚好在那里。”
她温言细语说着,擡眼与他对视,“别自责了,不是你的错,而且下次可以不要再伤害自己吗,实在觉得愧疚的话就答应我吧。”
段弋漆黑的眸底神色认真纠正,“不是为了保护她,我以为站在身后的是你。”
孟芙面上露出讶然,心底却抑制不住地感到发寒,她刚刚会那样说本意就是为了获知段弋那样做时内心的想法,现在知道了他对夏星茉目前还没有多加关注,可内心并不感到轻松。
如果他本意是为了保护她,却在毫无察觉地情况下促成了对夏星茉的保护,甚至还在弹幕引起不小的关注,一切说明什么呢?
剧情已经在推动他违背本能意愿朝着既定方向发展了,孟芙垂落的手指尖深陷掌心,强迫自己不要慌张,更不能在段弋面前露出端倪。
偶然因素太多,她不能自己先吓得慌了手脚,尽管想试探的心蠢蠢欲动,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恰当的时机,她要耐心等待,把自己当成一个亡命徒,每一步都谨慎揣摩,不能犯错,代价太大她付不起。
病弱的脸上浮起丝红晕,为他话语里不加掩饰的偏睐感到无所适从,窘促道,“那我更不会怪你了。”
明明受到伤害的是她,现在却反过来安慰他,段弋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扼住,无端觉得酸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