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城南禁卫司,总旗指挥署。
沈青的身影早已等候在此。
他本以为这次只是来领取总旗使的赏赐,但没想到竟然是总旗使要亲自见他。
在告知来意之后,指挥署内的禁卫小旗前去传话。
没过多久,一道爽朗的声音自大厅后方传来,两道身影紧随其后。
其中一道壮实的身影便是城南总旗使,陆愧。
而另外一道肩绣星纹的高瘦身影沈青也认得,乃是朱雀坊掌旗使梁观山,也是他的直属上司。
两人皆向着这边走来。
隔着老远,那陆魁便指着这边向着身旁梁观山说着什么,脸色微微有些揶揄。
“怎么样老梁,是不是你们坊的?”
“愿赌服输,记得欠我一顿酒!”
陆魁洪亮的嗓音,沈青听的清清楚楚,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自己而让掌旗使欠了一顿酒。
而在陆魁身旁的朱雀坊掌旗使,则是脸色有些古怪的看向沈青。
一年之内从壮魄境突破至洗髓境的天才,听陆魁说这小子似乎还有隐藏!
自己怎么不知道朱雀坊出了这么个天才。
梁观山年约五十,炼精境初期修为。
以其炼精境修为,在这个年龄本应该正处壮年,可观其外貌却是有些苍老。
发须皆白,并且其右眼竟然也是邪异的白色!
据说这梁观山如此苍老乃是因为当年守城之时,他与邪祟血拼,损耗精元太多导致,而那邪异的右眼也是拜邪祟所赐。
“确实,没想到在我朱雀坊也有这么一位不出世的天才!”
“是我走眼了,欠你一顿酒。”
待走至近前,梁观山看着沈青缓缓说道,其右眼之中有诡异的白芒闪过。
沈青只觉那目光似乎是想要将自己剖析一般,神通敛息自行加速运转。
“掌旗使大人谬赞。”
沈青缓缓施了一礼,神色淡然,不卑不亢。
“这些虚礼就不必了,老夫性子急,就是问你一件事。”
梁观山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行礼,看着沈青话语直接的问道:“你现在修为境界几何?”
因为协防城卫的伤亡,昨日他来城南禁卫司要人,却被人手同样紧缺的陆魁告知有沈青这么个人物。
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他决定见其一见。
与陆魁一样,他也觉得沈青的真实修为不止洗髓境。
而在刚刚的观察中,从右眼传来的晦涩模糊之感更是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初入炼脏境。”沈青没有隐瞒,实事求是。
藏锋并不等于露蠢!
自己的修为境界迟早会被发现,不如早点显露出来,或许更有利于自己的发展。
并且既然掌旗使如此问自己,那么这总旗使大人也必然也在怀疑自己。
在两位炼精境面前,沈青觉得自己没有隐瞒的必要。
“好!”出乎预料的,梁观山没有因为沈青的隐瞒而生气,反倒是大笑一声,道:“那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协防城卫?”
“近来妖邪猖狂,城防凶险,多有禁卫陨落,愿意与否全看你个……人”
“属下愿意。”
梁观山的话还没说完,沈青坚定的声音便在大厅中响起,
他双眸直视着梁观山,神色真诚,可仔细看的话,那清俊的脸庞之上却有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喜色。
还有这等好事?!
他可太愿意了,正愁食气神通没有妖邪血气可摄取呢!
“好,痛快,等会你就去司吏事房登记。”
梁观山并没有因为被沈青打断他的话语而生气,反倒是看着沈青真挚的面容大笑一声说道。
“今晚,你便来朱雀坊城楼报到。”
“沈青领命。”
两人的交接速度非常之快,梁观山刚交待完,沈青这便准备动身前往吏事房,似乎生怕梁观山反悔。
总旗使陆愧见状赶忙打断道:“等等,你还没领赏呢。”
怎么着?
协防城卫这个危险活比领赏还开心,怎么和自己预料的不一样呢?
“怎么和老梁一样的急性子呢。”
说罢,便满脸晦气的命人前去将早已准备好的奖赏取来。
沈青这时才想起自己来此所为何事。
不多一会,便见一位指挥署小旗举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托盘之上是一只玉瓶和一把长刀。
玉瓶封着,暂时看不出来什么。
而那把长刀则是引起了沈青的注意。
刀长三尺三寸,刀身狭直、小镡、长柄,线条流畅,并且那刀身之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赤芒,似有一股炽气环绕。
这样式倒是和宿慧中的唐刀有几分相似。
“听说你在藏经房选了血阳凝罡劲,你可知道这门技法的难度是出了名的?”见物品送来,陆魁并没有着急赐赏,反倒是先问起了沈青。
见沈青点头,他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人各有志,你既然认定了这门功法,那我也不再劝你。”
“只是修炼这门技法太过消耗血气,容易使身体亏空,这八枚气血丹便算是我的奖赏。”
“还有这把长刀,乃是赤阳陨铁百炼所制,锋锐无比且对邪祟有一定的破邪之效,也一并送与你。”
从小旗手中接过奖赏,沈青再次施礼拜谢。
将宝刀束于腰间,整个人也显得挺拔了几分。
而这回陆愧便再没有拦他,让其去往了吏事房。
等到沈青的身影渐渐离远。
原本还满是笑意的陆魁脸色慢慢平静了下来,忽然向着身旁的梁观山问道。
“老梁,有看出来什么吗?”
“并没有,他身上的气息很纯,我的右眼并没有反应。”
梁观山此刻也是定定的看着沈青离去的背影,妖异的眼眸之中闪过阵阵白芒。
“你这被雾气侵蚀的过的雾眼对他没有反应,对雾气有克制效果的赤阳陨铁拿在其手中也没有见他不适,看来他应该没有被白雾里面的东西所侵噬。”
陆愧眼睛微眯,粗犷的声音听不出感情。
“应该没有,即便真的是被那些东西所侵噬了,他去了城墙之上迟早也会露出马脚,那时我斩了他便是。”
梁观山声色冷冽,语气肃杀,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他身上应该藏着不少秘密,我禁卫司中可没有如此高深的敛息之法!”
“秘密?谁都有秘密!”
陆愧见状,神情未变,神色平静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秘密的人,一般都死了!”
梁观山也是微微点头,应道:“这倒也是,你我身上,也都有着各自的秘密。”
“只要他是为了人族,心中依旧有着这股斩妖除魔的热血,藏有什么秘密并不重要。”陆愧正色道。
“只是希望这样的人才不要被雾气所侵蚀,江宁城乃至整个大乾都太需要这样的火种了。”
梁观山闻此也是出声认同,道:“如此年纪,便能突破至炼脏境,倒的确是有资格能成为火种!”
随即他转身看向陆愧说道:“不过你如此草木皆兵,城外情况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非常严重!”
陆总旗使语气凝重的回答道:“根据清玄观清虚道长的观测,这些猖獗的妖邪其背后极有可能是灵雾作祟,并且城内已经开始出现雾奴的踪迹!”
“灵雾?连雾奴也出现了吗?”
梁观山语气抬高,显然是对灵雾这个词感到惊讶。
“对,没错,灵雾!”陆魁回道。
“这一阵子城外妖邪不惜代价攻城,协防的禁卫阵亡,城内武者离奇死亡,是不是都是那些雾里面的家伙所为?”
得到肯定回答,梁观山语气凝重的问道:“他们是不是知道了城内出现了‘钥匙’?”
“或许吧,但不管他们知道不知道,江宁城都必须要守住!”
……
自总旗指挥署走出。
拿着掌旗使的调令,沈青很快便在吏事房小旗震惊的眼神中办好了交接。
他从未见过如此之快的晋升速度。
昨天还是个没有编制的从卫,今天便成了可以登上城楼,协防城卫的正式禁卫!
并且,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一纹禁卫协防城卫的。
他十分有理由怀疑沈青是走了哪位大人的后门,借如今妖邪躁动的机会去城楼之上混功绩的。
因此他看着沈青的眼神也是充满着不屑与鄙夷。
感受着小旗的目光,看着他脸上那抹想藏却没藏住的鄙夷,沈青不禁摸了摸鼻子。
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吗?
不过也没那闲工夫去多想。
这世道本就妖魔乱世,邪祟横生,如果还需要在意别人的目光,那样就活着太累。
只要自己实力够强,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挎着腰间宝刀,沈青自城南禁卫司大步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