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
林遇晚接到了一个电话,跟俞姐说过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兰舟水榭。
甚至连客厅那边都没敢去,从走廊的另一头走出了这所院子。
不料席向秦比她起得更早,林遇晚看见他坐在亭子里喝茶时暗道一声完了。
林遇晚犹豫了一会,当没看见,脚步却放轻了。
席向秦淡定地喊了声:“吃完早饭再走吧。”
林遇晚充耳不闻,擡脚更快地走了出去。
一盘棋几乎下满了棋盘,黑白两棋实地不分上下,难分伯仲。席向秦盯着手里的棋子,终是叹了口气。
喂了一晚上的蚊子,席向秦揉了揉眉心。
“不能操之过急。”席向秦宽慰道。但昨晚究竟是惹怒了人,这件事怕是不好收场。
林遇晚走得很快,她比席向秦好不到哪里去,昨天一整晚都没睡好,连夜在网上找工作,投了不少简历,直到凌晨五点才睡,六点半又起来。
直到坐上车,看着后视镜里兰舟水榭逐渐越来越远,林遇晚这才放松下来,感觉了几丝倦意。她靠着车窗,感受着行驶过程中的轻微颠簸,眼皮困倦得合上,脑海里的神经却还算镇定和清醒。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林遇晚以为是刚才电话的覆拨,於是接起来依旧闭着眼睛:“喂陆总吗?我已经在路上了。”
“遇晚,是我。”程宁的声音熟悉地响了起来,“什么陆总,最近又要干什么呀?”
林遇晚下意识地瞄了眼手机界面,叹了口气,“找工作呢,这个陆总你也认识,我们大学同学,当初社团里我还跟他一组过。没想到人家现在就混上了总裁的位置。”
说起来颇为感叹。
“这有什么,你还找了个董事长的老公呢。”
林遇晚沈默了,“……程宁,别提他了。”
“你们怎么了?”程宁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声音都放缓了。
林遇晚憋了一肚子话,可真要说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觊觎?可怕?
林遇晚看了眼驾驶座的司机,后者正安静地开着车,似乎对於乘客的谈话能做到充耳不闻。但林遇晚没有要在车上说的意思,垂下眼低声道:“下次有机会告诉你吧。”
“那行。”程宁继续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结束拍摄了!之前的工资也到了,请你吃饭!”
林遇晚似乎被这愉快的嗓音感染了,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
面试交洽得非常顺利,也许有一定的情分在,陆商没有考察太多专业相关的东西,反而问了一些近况,寒暄瞬间拉近了关系。
直到林遇晚看见合同的时候,忽然楞了一下。她指着第一条说:“歌手?我今天电话里跟你聊的是作词来着……”
“我听过你的歌,”陆商面带微笑,带着一点鼓励性的,语气上扬,“我觉得你很有潜力,作词后如果来不及谱曲,我们也有专业团队辅助,你再继续唱就好了。”
“什么歌?”林遇晚有些迟疑。
等到陆商回想了片刻,说出了一个耳熟的名字,林遇晚倏地想起是那首古风插曲,程宁的剧目曲。
“可是,我可能不太行吧……”林遇晚低声道,目光落在合同的第一页上,上面可是交代了每个月要唱多少首的。
“放心吧,虽然条件比声曦严格一点,但是公司还是很宽容的,你只要好好唱就可以了,剩下宣传的事,交给团队来做。我签下你,就代表你有我看中的潜力。”陆商笑道,“相信我的眼光。”
林遇晚诧异擡眼,没想到陆商居然知道她前两天在声曦合作过的事。虽然也是一首歌的合作,还没发行。但也被如此关注,行业里的比攀大概也是竞争吧。
“遇晚,要是没想好也不用着急。”陆商指了指文件道,“你可以拿回去好好看,三天之内给我回覆都可以。”
林遇晚点点头,“那我就先拿回去,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老同学不用太客气。”陆商笑起来,他家里是做生意的就经营着一家上市公司,从小就处事圆滑得体,没有寻常人的太刻板,也不会显得过分轻挑轻浮。举手投足间倒有几分随性和洒脱。
一起走到公司楼下,陆商伸出手道:“夏芒期待你的加入。”
林遇晚看着那只戴着名贵腕表的手,伸出右手轻握了一下,“谢谢。”
一辆迈巴赫停在不远处,车窗微微降下,一张轮廓分明的俊美脸庞露了出来,他平直的双眉微微蹙起,漆黑的眼里映着点亮光,双眸深邃中情绪分毫不明。
“陆商?”席向秦呢喃出声,“她什么时候联系上陆商了。”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出声问:“二爷,要我去查一下林太太和陆商之间的关系吗?”
席向秦声音浅淡,些许疲倦,“不用去。”
本来林遇晚就觉得他别有用意了,这么一查,再让人给知道了,那时候可就神仙也难救了。
“去公司吧。”席向秦擡手示意司机开走。
约到程宁的时间是在中午。
入秋的顿城多了两分萧瑟,林遇晚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直到程宁敲了敲杯子,清脆的声音才重新拉回林遇晚的注意力。
“在想什么呢,这么失神。”程宁好奇道。
林遇晚迟疑了片刻,看周围也没太多人,於是小声道:“我不想跟席向秦结婚了。”
程宁睁大眼睛,“认真的?为什么呀。”
林遇晚觉得有些羞於启齿,她做事本来就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之前毕业一直跟着季风山,没自己规划过职业,后来分手之后迅速联姻,也是冲动,昨天被冒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尽管席向秦只是亲了她一下,其馀的什么都没做,但那不能动弹的片刻却让她惊慌至极,像是溺水一般,直接颠覆了林遇晚对席向秦之前的好印象,回忆起了初见时对方淡漠时的模样。
於是想了一夜找到工作就搬出去住,虽然联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至少有了独立经济后,不用蜗居在兰舟,天天见到席向秦。而真这么说了,程宁估计会觉得她不正常。本来住在一起就是培养感情的,林遇晚这边单方面的拒绝,大抵会被视作不识好歹。
然而等程宁听完,她一脸郑重地说:“我就知道,生意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善於投其所好的男人你得多加提防,尤其是这种既有权力又有钱的男人!”
“啊?”程宁转变得太快,林遇晚一时反应不过来。
程宁接着说:“不过听你意思,他对你是有那方面好感的,你也不能一直吊着人家不是。”
林遇晚:“……我没吊着他。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程宁咬着吸管,盯着低头的林遇晚,忽然又问:“你们亲亲的时候什么感觉?”
林遇晚忽地擡眼,竟顺着这话认真地回想了片刻,只记得酒味和微凉触感,她楞了半拍,耳根红得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