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站起身来。
他在审讯室里走了一圈。
说道：“我原本是不想跟你解释的，但是你说我跟其他男人一样，那我今天就跟你好好唠唠，这样吧，我们先说说你的父亲张全海。”
说完，
他看向了张夕，问道：“这样吧，你先说一下，在张全海没有跟你母亲离婚之前，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张夕沉默了一下，说道：“他整日不着家，除了做生意，家里的什么事情都不管。”
方野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仔细回忆一下，那时候的你开心吗？生活怎么样？”
“还行吧，反正比一般同学要好。”
听到这里，方野笑了。
说道：“的确，你的父亲整天忙着做生意不着家，这是他的不对，可是，难道他不是为了多赚点钱，让你们母女两个过上更好的日子吗？我早就看过你的资料，在资料里，你当年的邻居都说张全海很疼你，疼到骨子里的那种，他每天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可是你的母亲呢？她做了些什么，她用这些钱去养别的男人，并且连张全海唯一的女儿，都不是他亲生的，你认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不残忍吗？”
“可是他……”
张夕还想说什么，被方野打断了：“当然，你可能受了你母亲的影响，对这些是非做不了正确的判断，可是你真的认为，伍赵喜和顾三养的死，都跟你没关系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伍赵喜是顾三养杀的，顾三养是王泰华杀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张夕狡辩道。
方野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说得那么有道理，那你发现伍赵喜死了之后，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我为什么要报警？又不是我杀的。”
张夕说道。
方野说道：“对，不是你杀的，所以你不报警，真的是这样吗？难道你想的不是报警了之后，你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吗？”
方野这句话一说，张夕无话可说了。
“还有，你之前说过，你认为顾三养比王泰华要好，可是顾三养的死，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如果你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将顾三养杀害伍赵喜的事情抖落了出来，王泰华能有顾三养的把柄吗？能吗？你之前说伍赵喜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可是你却用他的死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你还不承认你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吗？”
方野的声音越来越高。
张夕的神情，也越来越慌张，因为方野说的话很在理，每一句话，都能戳中她的心窝。
“顾三养死了之后，你心疼过吗？你有想过检举揭发吗？没有！你口口声声说着他们是魔鬼，可是你呢？你是游走于魔鬼之间的幽魂，你比魔鬼更可怕，如果没有你，顾三养也许就不会死了，可是在你的脸上，我没看到一丝一毫的愧疚，你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从来没有过任何人！”
又是振聋发聩的一句话。
这一次，张夕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尝试着张嘴去解释。
她很清楚，方野将顾三养的死跟她联系在一起，那就意味着，她需要接受更严苛的刑罚了。
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
说道：“方组长，我这算是立功表现吗？”
“算！当然算，你是主动供述的，当然是立功，可是你的问题不在于判几年的问题上，而在于你脑子里，始终没有一个正确的价值观，希望坐几年牢，能让你清醒过来，要不然你这辈子都毁了，把她带走吧，我不想看到她了。”
方野一声令下。
在审讯室里的那个女干部就站了起来，将张夕给带走了。
方野站在原地，长叹了一口气。
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悲哀的。
张夕招供之后没多久，隔壁审讯室里的姚远童也撂了。
关于伍赵喜的死，他陈述的内容跟张夕的差不多，当时他跟顾三养两人，就直接把伍赵喜推进了工地的一个深坑里，那个地方第二天就要做水泥浇筑，他们两个人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搅拌好了水泥，然后用水泥覆盖在了伍赵喜的尸体上。
也就是说，伍赵喜的尸体，现在就藏在茶叶交易中心大楼的地基里面。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伍赵喜一直下落不明的原因所在。
关于顾三养的死，姚远童说，当时只是一个意外。
突然有一天，他接到了王泰华打来的电话，让他去一趟郊外的一个烂尾楼。
姚远童赶到现场之后，当时就吓坏了，因为他看到了顾三养的尸体。
顾三养是从楼顶摔落下来的，从当时的四周的情况就能看出来。
王泰华让他帮忙处理一下顾三养的尸体，姚远童因为害怕，自然不答应，可是王泰华说，如果你答应的话，他就把伍赵喜的死抖落出来，到时候反正大家同归于尽就好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姚远童已经做了一次亏心事了，再有一次，也不算什么了。
于是，他就找了几个亲信过来，将顾三养的尸体转移了地方，接着，在身为宣传部部长王泰华的操作下，顾三养的死，变成了因病去世。
这其中最难搞定的就是顾三养的家人了。
不过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王泰华找人找到了顾三养的家人，将顾三养这些年违法犯罪的证据展示在了他们的面前，告诉他们，如果顾三养是自然死亡，那么既能拿到抚恤金，之前他赚到的一切，也就不会有人追究了，如果非要公布顾三养不是自然死亡，那么顾三养当年创造出来的财富，将会被全部没收。
人已经没了。
活人就没必要跟钱过不去了。
在威逼利诱之下，家人出面作证，顾三养就是因病去世的，这样一来，这样一场谋杀，也被掩盖了过去。
事后，姚远童也问过王泰华，为什么要弄死顾三养。
王泰华说，这只是一个意外，当时他约了顾三养，目的是为了摊牌，可是没想到，顾三养故技重施，想要弄死王泰华，结果王泰华在挣扎中，一个失手，将顾三养从顶楼给推了下去……
不管王泰华说的是真是假。
到了这里，顾三养死亡案，也就算彻底弄清楚了。
搞了半天，是一场欲望引发的悲剧，这个结果，显然是督导组的人没有想到的。
方野的办公室里。
他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有些失神，显得很不高兴。
刘印亥坐在他的面前，问道：“这个案子破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开心啊。”
方野用手抹了一把脸，说道：“你很开心吗？”
刘印亥嘿嘿一笑，说道：“当然，虽然说这个案子跟建浩集团之间的关系不大，但是至少我们搂草打兔子，也破获了两起谋杀案，外加扶贫资金贪污挪用案，这个案子也不小啊，你看其他督导组，到现在还没成绩呢。”
方野看着面前的刘印亥，问道：“你难道没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