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记，看您说的，我只是在配合您的工作而已。”
黄嵘的话，已经服软了。
既然已经服软了，方野自然也就没必要追着“砍”了。
“谢占波，1960年生人，1980年，20岁的你进入了兴华电池厂，当时作为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生，你一进去，就受到了领导的青睐，尤其是常磊副厂长，对你尤其看中，在基层工作了大概2年之后，1982年的夏天，你从车间被调到了厂区技术部，作为技术人员开始了对你的培养。”
“1984年，你以技术员的身份进入了电池组装车间，同年，因为一个巨大的失误，导致整个批次的电池都不合格，而导致电池不合格的原因，是因为你的疏忽，当时厂部决定让你来承担责任，是副厂长高卫兵拦在了你的前面，将责任承担了下来，你逃过一劫。”
“虽然从此以后失去了晋升的机会，但是至少也保住了工作，一直干到了1995年厂子倒闭你才下岗，下岗之后，副厂长冯普光找到了你，说他准备帮助下岗职工拿下菜市场经营权，问你有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你答应了，在冯普光的帮助下，你拿下了一个鱼摊的经营权，从没从事过这个行业的你，两眼一抹黑，是在工友和冯普光的帮助下，才慢慢适应了这个行业，一干就干了七八年。”
“不管是常磊，还是高卫兵，又或者是冯普光这三个人，从没有一个亏欠过你，可是，你却残忍地结束了他们三个人的生命，去换取可观的报酬，谢占波，你说你还算个人吗？”
方野站在谢占波的面前，用很舒缓的语言娓娓道来。
当最后一句话问出口的时候。
谢占波很明显激灵了一下。
“我已经去过你家了，你在彩虹新村的家里，摆了一尊菩萨，看香炉里面的灰，你应该是每天都会祭拜的，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其实也是一个有信仰的人？可是，你手上沾染了这么多的鲜血，菩萨真的会帮你吗？你难道不应该下地狱吗？”
“你的妻子和孩子过着优渥的生活，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常磊死后没多久，因为没钱给老人看病，两个老人相继离世；红卫兵呢，他儿子在父亲过世后，彻底堕落了，变成了一个小混混，后来因为抢劫，现在还在监狱里待着；冯普光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多年，你们这些工友遇到困难，他哪次不是冲在最前面啊，他帮大家解决了多少问题啊，可你呢，却残忍的将他杀害了。”
“我并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告诉我，你就是一个畜生，彻彻底底的畜生！”
在方野的谩骂下。
谢占波的情绪，终于开始崩溃了。
他的眼角流出了眼泪。
身体也不停地颤抖起来。
其实此时此刻。
大家都有些看不懂方野的操作。
既然已经确定了杀人凶手。
就应该马上展开审讯，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一直在提过去的事情，好像是想要谢占波幡然醒悟一般。
“呜呜呜……我……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常大哥，我对不起高副厂长，我更对不起冯主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终于。
谢占波在一瞬间垮了。
站着的他，缓缓蹲了下来，用双手捂住了脸，痛哭了起来。
“你是怎么杀死常磊的？”
方野不动声色。
实则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要在这里“攻心”有两个原因，第一，对于这三起案子，唯一有证据的，就是现在的冯普光爆炸案，其他两起，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根本找不到证据了。
还有第二个原因。
这里聚集了数十位他曾经的工友、现在的同事，这些人，就是方野要借的“力”。
谢占波是一个心理素质极高的人。
第一起杀人案。
在常磊发生车祸之后，他还留在了现场。
第二起杀人案跟第一起就相差了两个月，这说明他根本不害怕警方瞄准他。
这一起案件。
他在制造了爆炸案之后。
迅速组织人到区委来叫嚣，企图做到灯下黑。
因为谁都不会想到，政府想要极其掩饰成意外的案子，会由凶手来质疑，这是不符合逻辑的，也说明了他心理素质绝对过硬。
如果将他带回公安局。
谢占波很有可能会得到幕后指使者的暗示。
或者会跟方野进行对抗。
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有可能只能定性冯普光的杀人案，其他两起，依旧还要石沉大海。
所以，在这帮熟悉的人面前。
如果谢占波扛不住压力招了，那就是方野的胜利了。
谢占波的确还是招了。
1995年的9月。
电池厂倒闭。
当时上上下下都面临了下岗的局面。
谢占波把常磊邀请到了一个小饭馆里，说是有个生意商量一下。
席间。
谢占波给常磊灌了很多酒。
趁着上厕所的间隙。
他用随身带的工具，剪断了摩托车的刹车线。
他很清楚常磊是个酒鬼，每次喝完酒还要骑摩托车回家，而他选择的这个地点，恰好就位于一个下坡路路段，坡度很陡。
一切跟他计划的一样。
常磊在喝得醉醺醺的情况下，还坚持要骑摩托车回家。
上了车之后的他，直接来到了下坡路，一是因为喝了酒，二是因为刹车线断了，常磊的摩托车失控，撞到了一个桥墩上，当场死亡，摩托车因为漏油，也发生了爆炸。
第一场谋杀案发生之后。
警方从附近的饭馆老板以及目击者处得到了当时的真相，归结为常磊醉酒驾驶导致的车祸，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就被掩盖了过去。
第二起谋杀，那就是高卫兵了。
高卫兵喜欢游泳。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所以，谢占波把谋杀的地点，选择了梅湖湖边。
他约高卫兵来到了梅湖附近，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谈。
高卫兵自然是不疑有他。
一个人来到了湖边。
相比于谢占波来说，高卫兵太瘦小了。
他直接将高卫兵推进了湖里，按着他的脑袋，将他直接给淹死了，事后，又脱掉了他的衣服，伪装成了游泳的样子，将他的尸体扔进了湖里。
一切搞定之后。
谢占波偷偷回到了家里。
当天午夜。
下楼将沾了泥巴和被高卫兵撕裂的工服扔进了垃圾桶。
就这样。
在那个警方条件并不算高超的年代里，他一连杀死了两人，而且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这一次也是一样。
在顺利潜入冯普光家之后。
谢占波打开了煤气罐，这个时候才发现，煤气罐里居然一点煤气都没有了。
他大叫不好。
连忙就拎着空瓶下了楼。
花了一百块钱，从之前那个大姐那边换了半罐煤气回去，接着，又对电灯进行了改造，打开煤气罐之后，便只要等着冯普光回家了。
一场原本不留痕迹的爆炸案。
谁能想到，方野仅仅用了几个小时就侦破了。
当所有的真相被谢占波说出来的时候，现场原本还有一些窃窃私语，此时，已经鸦雀无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