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他们？”
叶忱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或许是因为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
这样荒凉的地方，就算是还有人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惶惶不可终日，甚至一直活在绝望里，看着身边的人死去，又或者看着他们受罪，倒不如死了好，死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了，也不用面对了。
“是也不是。”
“所以你们做好选择了吗？是死一个，还是……全部去死。”
他的语气里全是轻蔑，似乎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般来讲，这样的人要么是真有实力，要么是没有自知之明，叶忱觉得他们应该是前者。
因为自己连带着彭真他们都太弱了，就算有武器的加持也远远比不上这些妖怪。
“我跟你们走。”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放屁！”
两句话同时从两个人的嘴里说了出来，一强一弱，一长一短。
为首的妖怪眨了眨眼睛，从他蛇一样狭长的眼睛里叶忱看出了戏谑的情绪。
“有趣，你们人族都这么不知死活吗？”
他们当时占领这儿的时候也是一样，一群人明知道会死但还是义无反顾，为了一点点微茫的希望向前冲，最后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自然是不懂这些情绪的，他只知道活下去。
“你错了，这不叫不知死活。”
叶忱淡淡的反驳了回去。
人们勇敢的时候往往不是因为什么英勇无畏的情绪，只是因为大家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拼一把呢？
“叶姑娘？你！”
彭真不理解叶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尽管人都是想活命的，但也绝对没有理由丢下任何一个同伴。
人的不同成长环境会造就不一样的人，单纯凭借自己的经验来给别人下定论其实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尽管 有很多人乐此不疲。
“彭大哥！你们打不过的！”
叶忱也少见的发了脾气，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彭真他们是普通人感受不出来，可她不是。她清楚的知道双方的力量差距有多悬殊。
“……”
彭真忽然噤了声，叶忱其实也没有打算坐以待毙，但是还是要先让他们离开才比较保险。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帮过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算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恩将仇报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我们的确不知道我们的努力可以挡掉多少危险，但是我们有权利选择我们自己的去留。”
叶忱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她依然不赞同他们留下来，因为留下来意味的事情并不是简单的生与死
“你们商量好了吗？”
那个人是个局外人，丝毫不在意叶忱他们的爱恨情仇：“我只是看在景祁的面子上给你们一个选择不等于你们可以随意的浪费时间，我有点不耐烦了。”
雨水此刻已经将所有的人的身上都浇透了，衣服上增添了不少重量，好似此刻的心情全部都垂挂在了身上。
而他嘴里说出的话却毫无份量，轻巧的如同一张废纸，在风中优雅的打着旋坠落。
最终，彭镇还是再一次举起了手里的弓弩，没有任何言语，而和他一起的人也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他们不曾开口，可是叶忱从他们的眼中读懂了一种情绪。
她应该会一辈子都记得这样的眼神，那么的冷静，沉着与坚决他们仿佛认定了自己的道路，因而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人都是怕死的，可是也有一些崇高的信仰支撑所有人去守住一个底线。就算自己曾经撒过谎或者做过一些其他不那么光彩的事。
当选择坦然冷静的直面自己死亡的时候，我们永垂不朽，我们因这一刻而伟大，无需赞同，亦不怕谩骂。
“谢谢……你们。”
眼泪到底还是流了出来，叶忱的眼泪似乎总是很容易落下，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只有麻木的人才没有泪水，他们泯灭人性与良知。
这句话的份量此刻看起来也有些不值一提了，但是这也是危难时刻大家可以给予的最后一点慰藉。
语言与文字从来都是这样的，在不值一提与重如千钧之间反复跨越，永垂不朽。
“这就是你们的选择吗？”
彭真再次射出了一支箭，不一样的是这只箭在半空中就停滞不前而后被漆黑的火焰所包裹，化成粉末。
“后退！我们守住大门！”
见状他立刻下了命令，敌我 不明，利用仓库作掩护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探明情况，而且……这仓库到底也是道士们建起来的，防护程度还算是不错，指不定还能发现一点其他的东西。
大家在海上平安航行所靠的本就是默契二字，彭真的话音一落，大家立刻动身后退，没有一个人跳出来抬杠。
好在下船的时候大家带的武器较多，叶忱也分配到了一把弓弩，不过她的更加小巧，越摸也是为了照顾她。不过她在海上看的一些书也没有白看，此刻多少是知道一点基本的理论，主要是缺实践了。
她也并不是完全什么事都不知道，她自己体内蕴藏着巨大的灵力，现在的问题仅仅是如何调动他们。
之前她在船上尝试的时候有调动过一部分，但是还不够。
“彭大哥，你先进去吧，我来善后。”
彭真面露迟疑：“这……”
叶忱扣动机括，她这一箭的威力比起彭真来大了不少。
带头的妖怪本想如法炮制的对付她，没想到不起作用了，那只箭还是 直挺挺的往前冲，他快速的一闪才躲了过去。
“不要小瞧我呀，毕竟我不是普通人呢。”
叶忱用轻松的语气说了出来，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是这种时刻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她的胆怯。
现在想来，当时这群人迟迟不动手应该不是为了卖景祁面子吧。
熟悉景祁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人族，死几个人对他来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换一些人罢了。
那么他们应该是……忌惮自己了。
除此之外叶忱想不到其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