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几乎是深入骨髓的疼。
叶忱隐隐有些感觉，等会儿或许会发生什么大事，可是她没有力气去思考了，此刻的行走就几乎用完了她的全部力气，她几乎是拖行的阶段，之前追逐她的野兽已经纷纷开始了内斗，一路上随处可见断臂碎肉，妖怪们已经褪去了自己人模人样的皮囊，几乎完全是按照自己作为野兽的本性在撕扯战斗，不留一点余地。
叶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最后还是一点一点向那本半空中漂浮的书挪去，她知道跟那本书有关系，过去的话至少不会完完全全的被动。
她离那本书不算远，可是这条路似乎永远走不到头。
“你们在这儿守着，清胤，你跟我过去。”
紫衡观望了一阵，也决定往那个方向走过去，但是还是留下了其它弟子守在这里，以免出什么岔子，清胤的能力比较强带着比较稳妥，而且他总觉得，自己这个徒弟似乎知道点什么。
清胤的确是知道一些事情的，绿芜告诉过他一些东西，如果要打破现在的僵局或许只剩下了一种做法，不破不立。
清戮是最先赶过去的，赶过去的时候景祁已经等待了很久，只是他现在的模样并不似他以往的样子，经过了精心的伪装，但是清戮能认出来那是他，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会给她那样的感觉。
景祁猜到了她会来，没有一点意外：“你来的比我想的要晚一些。”
他并不害怕，现在这个地方除了一个人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让他忌惮了。
清戮嗤笑：“你都做了这么多事还怕被人看见脸？”
她虽然不太清楚景祁具体要做什么，但是想来应该与夺取《锁妖录》的力量有关，应该是要成功了，可是都要成功了，还挡着自己的脸做什么。
“万一呢。”景祁虽然对今天的结果已经有了几乎十成的把握，但是还是给自己加了最后一道屏障，也无非是麻烦点罢了，算不了什么，“你来杀我？”
清戮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对啊，虽然我知道现在做这个挺难的，但是就这么让你舒舒服服地走了岂不是让我很没面子。”
话一说完，她手中握着的长刀已经横在了面前，刀面上映着泠泠的月光，血色的雨丝滴在刀面上，在上面砸出了一朵又一朵水花。
雨丝切割着她的皮肤，有几处已经见了血，雨水顺着钻进了体内，反而让她感觉更加的兴奋，通常时候这种状态被称为回光返照。
刀尖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飞向景祁的面门，景祁向后一仰躲过一击，手里的折扇抵在刀尖上，挡住了清戮即将再往下劈砍的趋势。毫不留情的踢向清戮的小腹，为了躲过去清戮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招式，向后一跃，躲开这一脚，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的很开，景祁并不出全力，等会儿他可能还要跟紫衡打，他需要保留自己的体力，以免等会儿落了下乘。
扇子在手指尖转了一个来回。与此同时，风将树叶吹的沙沙作响，两个人站在树尖上，纹丝不动。
忽然，清戮脚下的树生出了新的枝桠，那树枝好似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智，缠住清戮的脚腕试图将她拖下去，清戮挥刀砍断了树枝，但是很快便出现了更多的树枝，那把扇子在景祁的手上左右晃动着，似乎在做什么指挥，而树枝也随着他的举动向前奔袭，虽说不至于完全将清戮困住，可是的确很让人头疼。
不过到了这一步，她大概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手在刀上一抹，鲜血立刻晕染在了整个刀面上，血顺着刀尖的弧度往下流去，一点一点滴在了地上，她的血是灼热的，很快就穿透了树叶，而被穿透的树叶也在这一刻开始自焚起来，顺着树枝蔓延，这片树林几乎就是最天然的火场。
她的眼睛也不一样了，瞳孔里似乎燃烧着无穷无尽的火焰，脖子上出现了奇妙的花纹，花纹是暗金色的，衬在青白的皮肤上有一种无端摄人心魄的力量。
与此同时，叶忱的心脏骤然一缩，几乎疼的使不上力气，她以为之前的疼痛便是极致了，没想到现在还给她上了一课，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她从未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向外流失，好像看着一朵慢慢衰败残破的花，而她对此无能为力。
她已经没了力气，摔倒在地上，此刻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全身痉挛抽动着，不一样的是她脖子上涌现的是自己的血管，她的皮肉似乎也被消融了。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叶忱的额头上浮现了细密的汗珠，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但是她知道自己绝不能止步于此，她咬了咬牙，向前爬行，手指深深地插进土壤里，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将她的指头划伤的深可见骨。
紫衡与清戮赶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叶忱。
紫衡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涌现了一丝悲悯，可是他知道不能在这样了，今天的事情必须有个了断，《锁妖录》这本书，或许今天就会毁在这里。
“清胤……你……对付她，我去对付那两个人呢。”
叶忱的无干原本已经开始消退，可是这句话却听得分外清楚，而下一句话，她听的更加清楚，就像是在她的耳边说的一样。
他只说了一个字，是。
还是一如既往熟悉的声线，清冷平静，没有波澜，任何时侯都是，哪怕是现在，哪怕是要杀了自己。
叶忱不再动了，她的衣衫上沾满了泥土，狼狈而无措。
她不知道这段时间清胤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以前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好像都变成了一堆零零碎碎的废纸，四周的火舌席卷着天地，连带着把那些废纸烧的干干净净。
糊味，血味，或许还有些别的味道，但是她分不太清楚了，平静似乎也只需要一瞬间。
“求求你，别杀我。”
叶忱听见自己的声音，和清胤的一样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