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用出来的力道比之前的还要足，清戮现在已经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了，她所有招式的目的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致对方于死地，于是下手格外的重，完全放弃了自己的防守。
清符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转变，看着长刀朝自己脸上砍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等惊醒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了，匆匆向后一跳，长刀从他左边的眉骨处切入，一直划到了右边的下颌线上，深可见骨，那一张还算是清俊的面容即可变得狰狞无比，怕是任何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做噩梦。
温热的血顺着那道伤口往下滴落，他惨叫了一声，情不自禁的用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被割开的皮肉还疼得厉害，他一碰到就疼的瑟缩了起来。
清符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一个场面，他觉得他自己现在一定如同恶鬼一般可怕，伤口处冷热还在不停的交加，两种温度从伤口顺着向上蔓延，几乎侵占了他的大脑。
让一个人疯掉很难吗？很难同时也很简单，因为清符现在差不多就已经疯了。
或许他早就疯了，但是将他的皮囊划开的那一刀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内里被当中剖开的一幕没有人可以忍受。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癫狂。
清戮冷静的看着他，甚至擦了擦刀上的血，血滴在雪地里，将血融化成了一滩水，水又混着泥巴，变得浑浊不清，亦如世事，浑浊又冷清。
清符的剑下一秒就杀到了清戮的面前，招式相比起之前凌厉了很多，但是有意识的凌厉与无意识的凌厉是两种概念，前者会控制自己的节奏，后者只会暴露自己的破绽。
清戮认真的应对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剑招，这些剑招虽然破绽很多但是都不致命，她现在挑破了没什么用，因此只能耐心的等待，等待一个新的，巨大的破绽，足以一击致命的破绽。
她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也不太好，因为全部接下这些招式也很费力她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因此看起来她的伤甚至比清符还要重一些。
要知道，对旁观者而言，清符最差也只是会破相而已，但是如果这一刀伤在胳膊或者腿上，有可能会终生残疾。
清符的剑忽然变得极快，他的前进的路线在地上折了三折，接着他的速度几乎提到了极致，近乎光一样的速度，他的残影勾勒着他的路线，画出一条璀璨的光带。
但是光带的尽头什么都没有，他仿佛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在这个场地上，没有人能感受到他的，哪怕是一点点的气息。
清戮也不例外，但是她并不惊慌，因为在此之前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她等待的那个破绽，在那一瞬间终于出现了。
她忽然笑了，这个笑不同语言她以往的任何一种笑，没有嘲讽，没有轻蔑，更没有故作玄虚，那是开心的大小。
她的脸上溅着血污，却依旧不遮盖她明丽的容貌，这一瞬间她的眼睛里盛放的光辉比日月还要耀眼千百倍。
只不过这个笑无论怎么看都不合时宜，若是作为旁观者，怕是会以为她疯了，可是她没有，她没有疯。
清戮卸掉了自己所有的灵力，仿佛放弃了这场比试。
场地上的风很安静，似乎也怕惊扰了她。
这个安静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将一切都逼进了一个临界点。
在画面之前，大家最先听见声音，锐利相互摩擦的声音，几乎将人震得双耳失聪，接着便看到清戮动了，她的速度太快，没有人可以看清她的动作。
但是风雪混着雷鸣，相互激荡着，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将彼此包围着，仿佛一个龙卷风，而龙卷风的中心正是清戮。
烟云遮盖了人们的眼，好在遮盖的时间并不长，等一切散开的时候，清符忽然出现在了清戮的面前，他们两个人彼此相对，手中的兵器都指向了对方，一刀一剑，全部都刺进了对方的心脏。
这一刻，天地忽然暗淡了一瞬，仿佛在为谁默哀。
叶忱也感受到了这一瞬的变化，但是她来不及多想，面前的妖兽仿佛小山一般倒在了地上，她喘着粗气，忽然就感觉胸口一阵刺痛。
顾不上战斗之后的精疲力尽，她便提着妄离往前赶去。
她先看到了清胤，清胤坐在一个小土包面前，不知道在干什么，等走近之后她才意识到，那不是个土包，那是一个坟。
里面埋着他的师父，和无法用时间来衡量的所有的情谊。
她想说些话来安慰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心里堵堵的。
清胤用手抚摸着琢玉，淡淡开口：“不用管我，她继续往前去了，我在这里等你。”
只有一句话，便承载了所有的情绪。
“……好。”
叶忱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她只能先前走，不能后退，也没有后退的可能。
接着她看到了清戮，她倒在清漪的怀里，而她们四周的人已经散开，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不说话，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方才胸口没由来刺痛的原因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她想问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但是看着四周的样子，又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多余。
如果说方才遇见清胤算是仓促，等她走到了这里，连仓促的机会都没给她留。
很快就开始地动山摇了起来，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动，维持着原本的动作，仿佛已经在此地，死去了多年，无悲无喜。
跟着一起摇晃的或许还有天，云彩被撕扯成了一块又一块不规则的图形，然后开始东倒西歪的到处乱换，完全没有一点规律。
但是云层之后看不见太阳，尽管天上的云已经没有了，还是看不见太阳，它似乎被一种更为隐秘的东西遮盖住了。
明天的太阳，还能看见吗？
叶忱的心里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