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声响并非来自婉儿的脸上,而是来自田玉英的手腕。后者涨红着一张脸,不敢置信般望向阻她出手的人,欲要抽手,却似是被捏住脉门,动弹不了,
“你这个贱婢,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么!”声调拔高,讽语傲言,跋扈恣睢展露无遗。
“夫人请自重。”
雪娥面色无波,眼中则隐隐生出火苗,不禁对邱婉儿愈发心疼:这些年,你就与此般形状之人共处么?因为那个男人,你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这田玉英也是有功夫底子的,奈何对上自小潜心习武并修内家功法的赵雪娥,相形见绌……她试图挣扎,却更被死死扼住。
当着邱婉儿的面,堂堂侯府千金,将军夫人,被一个不知名姓的侍女钳制,田玉英窘态毕现,立时恼羞成怒,喝骂声不止,终于想起喊人,
“反了!你们反了!给我等着!来人!快来人!”
门外众爪牙应声而入,刀枪兵器对着邱婉儿与赵雪娥。在婉儿的示意下,雪娥松开攥死的手,退至其身后。
“好你个贱婢!以为躲到你主子身后就没事吗?!邱婉儿,你好本事!没了邱小芸那条狗,如今又养了一匹狼。今日我就要好好收拾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邱婉儿的凌厉气势被这辱骂激得骤升数倍,盯着眼前人,一通严辞抵抗,
“我姑且尊你一声夫人,但不代表我会因身份地位惧怕于你。今日我被带回这个地方,是杀是剐都在你们一念之间,可你若是对我和我身边的人百般折辱作践,恕我不能答应。”
“轮得到你答不答应么!邱婉儿,都是因为你,我桓儿才会……你怎么不死在外面?还回来干甚么!你这个贱女人,我会让你和你儿子不得安生!”
闻得此言,邱婉儿眼中闪过一道惊疑,而后迅速消失,换上试探的口吻:“怎么?你不是恨得要杀我泄愤?”
话到这里,田玉英愤怒的眼神竟有一瞬飘忽,而后很快收起,语态狠戾也悲凉:“我自然恨你。我也恨那个男人!”可我不能拿他如何,只能折磨你,以慰我破碎不堪的心灵……
两人正僵持间,门外传来动静,是一名家丁前来传话:将军即刻要见夫人。
于是,将军夫人大闹斋阁遗憾收场。
临走前,田玉英咬牙切齿对邱婉儿放狠话:“今日且放你一马,下回你可没有这样好运了。”说罢,带着她的人,风风火火离开。
人群消失的瞬间,邱婉儿眸光转冷,语气不复一丝温度,
“她折磨我便罢了,可若她动我木儿一根汗毛……”
“我会令她生不如死。”
赵雪娥很自然地接上后半句,同样不带一丝温度。
“雪儿!”
婉儿触动,情不自禁探手覆上她一双柔荑,歉然道:“方才委屈你了。”
难得见此人这般动容,雪娥心里软成一片,轻轻摇头:“你不也出言护我了?我如何还有委屈。”
她说这话时,心头柔软,语气柔软,连带的身子也软成一片,不受控制般向着眼前人靠去,落进她思慕已久的怀中……
这一刻,她终于不再对那木儿小家伙日日怀揣羡慕嫉妒。
而此时,邱婉儿的身体僵直,动也不敢动,脸上红潮翻飞,是从前扮演男子花言巧语哄骗怀中人时也未有过的体验。
沉默了半晌,她才扯开嘴角,轻哄着说:“那女人不过一个失去孩子的疯妇罢了,她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日后也千万别因为我,与她起冲突。”
“她扬言要伤害你和木儿,我岂能坐视不理。”
“放心。周剑云今日既帮我解围,想来并未着急取我性命。只要是这样,我就还有一线生机,我们亦可伺机而动。”
雪娥不解:“他为何要如此?”
婉儿答疑:“方才你也瞧见了,田玉英何状之人,她娘家背后又当如何?周剑云千方百计把我抓回来,不拿我做挡箭牌供那些人泄愤,怎对得起他这些日子的忍耐。”
怀中人抬起头来,愤懑道:“所以,他不杀你,他替你解围,不过还是为了利用你。”
“不错,那个男人如果有心,也只是无尽的野心和狠心……”邱婉儿这一句,自己不自觉竟有些犹疑。
不等赵雪娥反应过来,敲门声响起,一听是早膳送来了,两人便退开这暧昧距离,收拾心情,不再多言。
往往说观滴水可知沧海,窥一斑而见全豹。那田玉英是这般狂戾的性子,永安侯田家又岂会是好惹的?再从周剑云意图利用邱婉儿安抚田氏的做派也能知其不止一二。
是而,田玉英带着满腔的仇怨与不甘,去见令她又恨又无奈的夫君。怎料她的夫君,自寻回邱婉儿后,连敷衍着哄她都不愿意了。
“你要折腾甚么动静我不管,桓儿的事,不许你在外人面前泄露半分。”
“你还敢提?”田玉英一下红了眼:“是谁把自己亲生儿子拱手送给别人的?我真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父亲!”
周剑云合上眼,屏了一出气息,不作反驳。
见他不出声,田玉英更是来气:“你把那对母子找回来,安的是甚么心?你以为没了我的桓儿,她的儿子就能取而代之?还是说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女人?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的一日,有我侯府在的一日,你永远休想如愿!”
“泼妇。”
如今的周剑云,有了齐王府的鼎力支持,再不需仰仗永安侯府,他对着自己厌烦已久的发妻,已然没了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