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贺求漪这才露出抹淡笑。
女人紧了紧羽绒服,抬起手:“那你扶我一下。”
声音绵长,像是在撒娇。
孟寻笙咳了一下,刚伸出手,就看到了自己长着厚厚茧子的手。
她做惯了家务活,手掌略显宽大,关节也不如对方那样纤细笔直。
只是拿出来,孟寻笙就倏地升起一股不自在。
她正欲收回去,贺求漪却精准握住了她的手指。
对方稍微用了点力,借着她的手站起来。
贺求漪比她矮许多,或许信息卡上的身高谎报了几公分,不像是一米六八的海拔。
女人笑盈盈看着她,剪秋水眸眨了眨:“走吧。”
孟寻笙摒弃了不重要的想法,应了声,就这样被对方牵着从角落离开。
拐弯时,孟寻笙若有所思,往后看了一眼。
被她揍了一顿的人渣还躺在地上,没有出声哀嚎,但看样子不叫人去捞的话,或许能冻死在外面。
她并非同情坏人,只是觉得不至于搭上一条人命。
毕竟,真要算起来的话,她可能会进局子里蹲几年。
孟寻笙脚步一顿,犹豫着说:“要不找人去扶他吧,反正已经把人揍了,他应该不敢再来找你了。”
贺求漪侧眸看她一眼:“怎么?”
孟寻笙:“我怕出了人命,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雪。”
说完,她惴惴地看着贺求漪。
对方是刚才被非礼的受害人,现在让人宽心去救渣男,到底是有些残忍。
不过,贺求漪只是看她几秒,就收回了视线。
“放心,他经纪人待会儿就来,死不了的。”
不知道是不是孟寻笙的错觉,她总觉得贺求漪的语气有点冷。
说完这句话,贺求漪没有再说别的。
孟寻笙不是嘴巧的人,对方不说,她也就保持沉默。
一路只有轻微的脚步声,提醒着彼此的存在。
一直到进了酒店,孟寻笙身上才暖和起来。
装潢华丽精致,是她从未踏入的场所,满是金钱堆砌的气息。
孟寻笙四下扫视一圈,不免权衡着,在这里住一晚的钱能买多少馒头。
有钱人,果真是会享受的。
室内空调开得足,电梯里也暖洋洋的。
孟寻笙穿得多,不免被闷的透不过气。
她扯了扯拉链,将棉衣解开。
只是这样一来,里面的校服外套就露了出来。
“你还是学生吗?”贺求漪余光一瞥,注意到她的校服,忽然问。
提起这个,孟寻笙已经没有太大感觉。
她漫不经心说:“一个多月前辍学了,我爸好赌还命短,地痞流氓逼我干活还债。”
本来不应该透露太多,可贺求漪的目光太温软,让她不小心多说了两句。
话音落下,孟寻笙从女人眼中捕捉到了同情。
这种情绪,她从很多人身上都看到过,已经熟悉到麻木了。
可贺求漪下一句话却让她愣住了:“一定很累吧?”
这是孟寻笙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的是不是累。
她有些茫然地啊了声,脑袋里空空的。
或许是这副模样有点呆,贺求漪神色愈发柔和,甚至踮脚拍了拍她的头。
“这样活着,应该不会很轻松,辛苦你了。”贺求漪温柔地说。
孟寻笙抿了抿唇,忽然觉得鼻尖有点堵,眼眶也酸酸的。
大概是在外面站太久,被风吹感冒了。
她吸了吸鼻子,垂着眼睛盯地面,语气轻松地说:“还好,已经习惯了。”
摊上这么个赌鬼爸,是她的不幸,但也没办法,总不能两腿一蹬去死吧。
她很爱惜自己的命,健健康康活着,已经比世界上太多人都幸运了。
孟寻笙很知足,累点就累点吧,总归不会更差了。
“我住在六层,周围没有别人,不会有人发现你的。”贺求漪笑着说,“你先别急着走,我房间里有还没吃的晚餐,一起吃点吧。”
“你应该不急着去吃饭吧?”
孟寻笙当然不急,她连晚上睡哪儿都不知道,更别提晚饭。
只是,或许是天生直觉太准,她总觉得这位影后对她太好。
一个人真的会善良到这种程度,对陌生人也会毫无保留地照顾吗?
想起对方刚才的关心,孟寻笙又打消了怀疑。
她迟疑几秒,看着那双笑盈盈的眼睛,到底没有拒绝。
电梯很快在第六层停下。
出了门,贺求漪朝左指了指,示意方向。
孟寻笙抬脚,她步子大一些,走路也快,直到手指传来拉扯感,她才意识到刚才对方一直没松开她。
她低头,不可避免看到握在一起的两个手。
贺求漪的纤细手指缠在她的两根粗糙手指上,像美玉落了尘,和她一起变得有点灰扑扑。
孟寻笙有些不好意思,她扯出一抹笑,说:“你可以不抓着我的,我现在不会走。”
贺求漪不置可否,只是说:“走吧,我的房间就在前面了。”
往左走了一段路,贺求漪在一扇门外停下。
她把手揣进口袋里,翻找几秒,拿出一张卡。
将卡贴在门口,“滴”的一声,她往下压门把手,将门拉开。
孟寻笙有些新奇地多看了几眼。
贺求漪瞥她一眼,退开少许距离:“请进。”
孟寻笙毫无防备进去,然而下一秒就被人蒙住了脑袋。
不知是谁骂了一句,紧接着孟寻笙肚子就被人踹了一脚。
她的双手被人反剪在身后,用绳子紧紧绑住。
孟寻笙脑袋空空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