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户口本在我这里。”
“我想怎么做你管不着。”
“当初你也是这样的。”
“你也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该怎么去考虑你的。”
“我也想要幸福。你给过我任何幸福的感觉吗?”
“是啊,她能给我啊。”
“我们已经做了。”
“嗯。”
“就算有小孩了也和你没关系。”
“不需要你管。”
“别和我说这些事情。你们从来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除夕晚上把我一个人扔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那是家吗,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爱,我怎么能从里面翻出幸福?”
“我不想听你说。”
“狡辩,你和你的情人在一起,多美好的除夕夜晚。”
“我说了,有小孩了我能养,一个人养或者和她一起养,我都可以,不需要你操心。”
“至少敢保证做得比你好。”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不想和你吵架。挂了,新年快乐,再见。”
水萦鱼挂断电话,呼出一口浊气,吸进清晨冷冷的厚重空气,疲惫地转身,看到靠在阳台门口的黎微。
她拉开门,径直走进来,无力地倒在床上,黎微在她身边坐下。
“鱼鱼。”
这是昨晚不知道第几次,黎微哭着用起来的称呼。
当时黎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垃圾,是没人要的烦人小孩,是社会的渣滓,没有存在的必要,自然也不配拥有真正的幸福。
可是昨晚,昨晚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幸福,并为之落下了眼泪。
水萦鱼轻轻地为她抹去眼泪,温柔地安慰她不用害怕。
她们其实都很害怕,却都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安慰对方不用害怕。
黎微握住水萦鱼的手,“不用害怕。”
“我会一直陪着鱼鱼的。”
水萦鱼没说话,抬起另一只手,手臂挡在眼睛上,除此之外别的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许久之后,她忽然问道:“你喜欢小孩吗?”
黎微被她问得一愣,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很少考虑这种问题。
“不算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
“那我们生个小孩,怎么样。”水萦鱼猝不及防问道。
“啊?”黎微茫然地扭头看过来。
“开玩笑的。”
“我等会儿就去吃药。”水萦鱼依旧用手臂挡着眼睛,但只听声音都能听出许多脆弱的感觉。
“不会有小孩的。”
“本来就不适合。”她说,“没必要再折磨无辜的生命。”
“鱼鱼?”黎微确认似的唤道。
水萦鱼没给出正常的回应,依旧自顾自地说:“既然没办法给出正常的爱。就该在最开始决定放弃。”
“不要互相折磨。”
“你觉得这是互相折磨吗?”她突然挪开挡着眼睛的手臂,红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黎微。
“不是。”黎微下意识回答道,“不是互相折磨,只是没办法做到普通人都能做到的标准而已。”
水萦鱼依旧看着她。
黎微大胆地伸手摸摸她的脸,冰凉的脸,被冷风吹得透出几分娇柔的粉。
“鱼鱼。”她说,“不用再害怕。以后都有我。”
她也躺下来,翻身抱住平躺着的水萦鱼。
被她抱住的水萦鱼依旧平躺着,没有任何动作。
“那我们结婚吧。”水萦鱼对她说,“就今天,就现在,收拾一下,吃个早饭。”
“可是今天是节假日,民政局不上班。”黎微没有明确拒绝。
“我有办法,这不是问题。”水萦鱼说,“唯一的问题,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取决于你,愿不愿意今天和我结婚。”
匆忙的一个夜晚,匆忙的一个询问,omega向alpha求婚,两人平躺在床上,身下的床单皱巴巴的还有昨晚的痕迹。
匆忙的求婚,答案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匆忙的。
“愿意。”黎微说,“当然愿意。既然是鱼鱼的想法,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们因此踏上前往民政局的路。
水萦鱼昨晚上累得腰酸背痛的,所以车由黎微来开,她坐在副驾驶上联系民政局的工作人员。
“当初我妈,我那两个妈,也是这样。”
“新年的第一天,稀里糊涂结了婚,然后有了我,然后又离婚,我还没出生,她们倒先耗完了短暂的热情。”
“我们会不会也这样?”
“可我还是想要个小孩。不管怎么样,我想把自己一直没能得到的爱全部在她身上弥补回来。”
“这算什么想法?”
黎微不知道该怎么接腔。
“这算不算自私,或许小孩本来不想来到这世界上来。”
“她不想被卷入混乱的家庭关系,不想一生都过着惨淡的生活,与悲哀的两个母亲一起。”
黎微打断她的忧虑,肯定道:“我们不会像她们那样。”
“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水萦鱼说。
“但我可以努力。”黎微认真道,“我会努力。”
水萦鱼转过头来,深深的眼眸映出冷静与淡漠,“希望你的努力有用。”
“我已经孤注一掷,全押在你身上了。”
她把这场爱看作一场赌局,并为之押上所有的赌注。
黎微开着车,分神用余光看水萦鱼一眼。
她疲乏地蜷在椅子里,细瘦的手腕脚腕因为衣服款式裸露在外面,显出易折的脆弱感,就像初春染上了病气的竹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