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礼说能够有一个容身之处就已经很幸运了,怎么?还好意思挑剔。
于是两人走进别墅里, 水萦鱼打开灯,整个客厅亮起来, 偏冷淡的装修风格,整体给人舒适的感觉。
“好棒的设计。”楚礼学过一点室内设计, 忍不住左右张望着感叹,“真漂亮啊。”
“以后这就是你家,随意就好。”
水萦鱼递给她一张物业的名片,“有什么?事叫我,或者打物业电话,邮箱联系也行?,还有网址在名片上面也能联系。”
两人坐到沙发上,房子挺长时间没?住人,不过因为一直有家政阿姨打扫着,所以?依旧整洁,日用品也按时替换,随时可以拎包入住。
在外奔波一整天,现在终于闲了下来,水萦鱼陷在沙发里,浑身酸软得厉害,肚子还是发硬发冷地难受,脑袋也疼,脊椎也疼,好像没?一处是舒适的,她总是对自己正处于的状态感到深深的疲惫。
她提起力气与楚礼交换电话号码和?别的联系方式,末了补充了一句:“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
“啊?”楚礼有点懵。
“卡号多少?”水萦鱼问。
楚礼懵懵地念一串数字,没?过一会儿收到了条短信。
汇款到账提示,开头一个二,后面跟着长长的一串零,正好到了单笔限额,二十万。
“太多了。”她下意识拒绝道,“要不了这么?多钱的,太多了,不至于。”
水萦鱼手机界面还停在银行账户上,一长串的数字,二十万只是个小小的零头,缀在最?末尾,从来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没关系的。”她安慰道。
“太多了。”楚礼还是说。
“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我什么也做不了。”
“等价交换而已。不必为此感到过意不去。”
“怎样的等价交换?”楚礼问,“这笔钱,你?现在的帮助,对于我来说已经到了无价的地步。”
“今天上午我坐在医院门口,其实想了很多事情,有的没?的一些事情,最?后都在见到你的那时候散了下去。”
水萦鱼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其实你不说自己是谁,我也能猜出来,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你?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很突然?,像是从艺术品里走出来的一样。”
从旁人嘴里听到这样客观的夸奖,水萦鱼表现得格外淡然?,她很会应对旁人的夸赞,挤出一点淡淡的笑,再回一个谦逊的微微颔首。
如果不是水萦鱼的出现,现在的楚礼,大概站在某个喧闹的地方,周围的人冷漠地走过,而她在思索关于放弃的问题。
这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
“我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我的父母是不会帮我的,他们还有三个小孩,我年纪最?大,从大学第一年起就没再拿过他们的钱,他们也很少在意过我的感受。”
“我没?有慷慨的亲戚,没?有亲近的朋友,大家厌恶我是小三,连房东也要蛮不讲理地把我赶走。”
楚礼抬起眼,动?容地问她:“所以小鱼,你?为什么?要帮我。”
水萦鱼还是准备搬出那一套说辞,她肚子里是她的曾孙,她要利用她的曾孙对付水家,作为补偿,顺道给她这些优待。
“不仅因为这些。”楚礼直直地望着她,很温柔很柔软的目光,像是她曾经?从没?遇见过的知?心姐姐,恰好补上了一直空着的位置。
“还有别的原因。”水萦鱼垂眸道,“我不想说。”
“能够猜到。不想说就不用说。”楚礼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没?关系的。”
她不想说的那些原因,解释起来其实并不困难,她站在医院门口看到楚礼无助的身影,就像是看到了一直以来孤立无援的自己。
她想要伸出援手?,就像帮助自己一样,找一些蹩脚的理由,给出完全不对等的帮助。
“我会利用你的小孩。”水萦鱼重复问道,“这点真的没?关系?”
楚礼笑了笑,安慰的温柔笑容,“没?事的。”
她抚了抚隆起的肚子,饱满的线条像是被风吹得鼓起的白色船帆,和?煦的阳光落在帆上,她弯着眼睛笑。
“其实我也只是在为帮不了小鱼更多感到愧疚。”
“现在的状况已经成了定局。”
水萦鱼靠在沙发里蜷曲着双腿,懒懒地点头认同,“所以?没?什么?好愧疚的。各取所需而已。”
她在隔壁别墅和楚礼一起待了一会儿,本想着帮忙整理一下房间,但因为身体实在不太舒服,而楚礼又不愿意累着她,于是被哄着劝着早早回了家。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六七点天快黑的样子,她站在客厅中?央,没?开灯,借着黄昏那点从窗户窗帘缝隙投进来的光,看起此刻昏暗的周遭。
空无一人的寂寥,连个能动的活物都没有,她听到滋滋的电流声,埋在地板底下,埋在头顶的天花板上,混合她的呼吸声,奏出一段并不美妙的乐章。
她把装着药的塑料袋扔茶几上,慢吞吞地倒进沙发里,因为沉寂下来的四周,肢体的不适愈发明显,发凉的四肢,后背不住往外渗虚汗,包裹肌肤的衣料根本留不住几分?温度,她感觉自己浑身冷冰冰的,像是要死了一样。
她往后仰着靠在沙发背上,懒洋洋的短暂舒适从脊柱往上蔓延。
她看到天花板,桌上的玻璃杯反射的浅彩色光影映在天花板上,挺漂亮的。
她拿起手?机,划开与黎微的聊天框,最?近的消息停留在两周前,黎微说马上上飞机了,她说,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