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水萦鱼拉入资本戏弄的泥潭,却还口口声声说这是为她好,为她着想,这是爱的体现。
她配不上水萦鱼的喜欢,也配不上对方这么辛苦地?为她孕育小?孩,她只配陷在?泥沼中,终日?与牢笼里膻臭的动物们无聊为伴,就?像她的童年,往前展望,只有深深的黑暗。
漆黑的夜晚冷清的道路,凌乱停在?路上的两辆车,车灯照亮陷在沥青里的小石子,另一种意义?上的沟壑纵横。
乌鸦落在?春芽萌发的枝头,半张着嘴因为已经过去的寒冬被迫沉默。
她们在沉默无言中感受到对方的绝望。
等同?的绝望又如细细的丝线将两人的命运系在?一起。
黎微蹲坐在?车边抱住脑袋,似乎正在艰难地抵御脑海里某些不堪的念头。
水萦鱼坐回驾驶座,怔怔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四周沾染上潮湿的气?味,又将是一个雷雨大作的夜晚。
可现在?是春天,春雨细无声,不该出现现在的情况。
但这并没有什么所谓。
黎微靠在?车边,听到水萦鱼很轻很淡的声音,就?像往日?救赎的福音,与降临的圣光一同照耀大地。
“黎微。”她说,“要下?雨了?。”
“回去吧。”
黎微不想回去,她情愿把车停在路边,车钥匙插在?钥匙孔,车门敞开着一整晚也不去管,就?这么挨着她,一整晚也无所谓。
“黎微。”
水萦鱼再度放轻声音,用哄小?孩一般的温柔语调劝道:“回家去吧。”
“要下雨了。会生病的。”
只是生病而已。
黎微说:“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家的。”
“你以前说过,让我和你一起回家。”
除夕的那个夜晚,水萦鱼把她从动物园带走,整理她浑身的凌乱与慌忙,让她和自己一起回家。
她问她,就?这样?了?,好吗。
那一晚她们拥有了共属于两人的家,还有一个尚未降生的小?孩。
水萦鱼沉默了一会儿,天空愈发沉暗,她没再回答,两人静静地?对峙在?雷雨夜晚的前兆里?,恐惧在?内心蔓延,但谁也不愿意做出让步。
雨点打?在?挡风玻璃窗,水萦鱼静静出声道:“黎微。下雨了。”
黎微“嗯”了一声,同?样?平静。
“只是下雨而已。”
“不止下雨。”水萦鱼说。
“不止下雨。”黎微重复道。
还会有什么。轰隆的雷鸣,母亲的咒骂,来势汹汹的寒冷与风,然后大病一场,像无法还原的海绵,畸形且怪异。
“黎微。”水萦鱼叫她,她只低低地“嗯”一声当做回应。
她们又不再说话,雨打?湿她的头发、衣服,耐心地?、一点一滴地洗去表象的灰土。
自然的雨水由?头顶天空飘散的尘埃凝结而成,只能洗去表象的灰土。
第一声雷鸣响起,湿透了的黎微摇摇晃晃站起来,抬眼往车里?望去,水萦鱼瑟缩在?副驾驶上,咬住左手手腕,就?像上次那样?,害怕得浑身颤抖。
在?这个沉默的雷雨夜晚,她们格外狼狈地躲在黑暗里,即使已经到了?现在?的地?位,金钱与名声仍然没能为她们撑起光亮的背景。
黎微坐到驾驶座上,水萦鱼不再为她的举动做出任何反应,孱弱的omega深陷在?混乱的回忆里?,她的母亲,她的家庭,现在?又多添了?一个,她那无法看透的爱人。
重新启动的汽车划破深夜的大雨,黎微顺着导航把车开到水萦鱼所在的小区门口。
保安把她拦下来让她填张表,往事回溯到眼前。
她扭头去看缩在座椅里睡得不安稳的水萦鱼,各处灯光照得对方面容柔和,就?像是与这雨水共同落到她身边的天使。
填完表很快回到家,黎微将水萦鱼抱在?怀里?,撑了?把伞用肩膀压着,尽量让雨落在自己身上。
即使这样?,水萦鱼依旧被雨水淋湿,并且很快发起烧来。
黎微依稀听说孕妇是不能随便吃药的,她对omega怀孕这种事情?完全一无所知,只能先?为水萦鱼换好衣服,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到二楼的卧室。
窸窸窣窣的响动吵醒了在三楼休息的汪竹,两人在?楼梯上正?好打?个照面。
彼时黎微正手忙脚乱地为水萦鱼烧好了?热水,调了?杯温牛奶端在?手上还没来得及送进?去。
她的脸色在见到汪竹的瞬间冷了下?来。
这栋房子里本不该出现任何陌生人。
她认识汪竹,水萦鱼身边的人她都认识,冒冒失失的小?助理,她对汪竹没什么好感。
“黎微?”
汪竹惊讶地?望着她,随后反应过来不爽地轻嗤一声。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这么久终于想起老婆孩子了??”
黎微面色冷硬地无视她往主卧走。
“她不能喝牛奶,孕妇有孕吐的,一闻着牛奶的味就得吐。”汪竹提醒道。
黎微脚步顿住。
汪竹依旧不想给她好脸色,阴阳怪气地嘲讽道:“黎董事长可真是个贴心的alpha,什么都不知道呢。”
年轻气盛的小姑娘,黎微懒得和她计较,冷着脸绕开她,把杯子放桌上,然后走回来,进?门,关门,四周归于平静。
她的回应就是这间卧室,她可以随意进?出,而旁人都不行。
突然的幼稚举动。
黎微很快敲响了三楼汪竹的房间门,因为水萦鱼低烧温度逐渐上攀,并且无意识地?捂着肚子喊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