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微感觉眼眶有些泛酸,脑袋麻麻的,一时间说不出来完全的感受。
“鱼鱼。”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茫然,有些呆, 又有些傻,好像没反应过来, 傻呆呆的。
水萦鱼侧着脑袋望着屏幕上小小一团看?起?来活泼可爱的小团子,心情颇为愉悦地“嗯”了一声。
轻快清脆的回应, 因为太过愉悦而让黎微生出几分受宠若惊。
这时候她是怎么也舍不得说煞风景的丧气话?了,只能?乖乖地附和?道:“宝宝很乖。”
水萦鱼又看?了会儿,黎微也跟着投以注视,然后陪着心满意足的水萦鱼走出彩超室。
她们在三楼,环形的走廊,一方对着一楼的大厅。
水萦鱼走到?栏杆边,懒懒地靠着,往下望着来来往往寻医问诊的人群。
黎微乖乖地跟着走过去。
现在这时候她已经?懒得戴口罩了,网络上很多营销号也在传她和黎微的事,也有在说她已经?怀了孕,很有可能?怀了孕。
之前水浅的葬礼,有记者拍到了她为水浅扶灵的照片,再一通深挖,终于发现她是水浅的女儿。
富家千金这个身份与她最新得到?的三金影后头衔并不冲突,大部分人只是在惊叹她原本的幸运与天?赋,对于更深更高的阶层,他们了解得很少,无法做出客观的评价。
参加母亲的葬礼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即使水萦鱼怀了孕,身体?比往常虚弱许多?,那天?不巧发着烧,但大家都觉得这是她分内的事情,就算水萦鱼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知道自己应该与过去做个了断,就像电影电视剧里常演的那般,主角潇洒地斩断从树上?飘落的黄叶,然后转身离去,开始崭新的生活。
水萦鱼想要亲自见证这样的变化?,所以固执地参加葬礼,将自己弄到?了如?此?狼狈的地步。
其中有许多情绪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当时丝毫没有顾虑,为什?么当时没有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之后她躺在病床上往前回想,自己当时卯着一股劲,怎么也放不下心。
而这天?她们从彩超室走出来,宝宝发育得还不错,水萦鱼心情也还不错,因此黎微才敢小心翼翼地问起与葬礼有关的事情。
最初她并没有贸然引出话?题,反而闲聊了两句,与水萦鱼一同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鱼鱼。”
水萦鱼漫不经心地回答:“嗯?”
“水浅的葬礼已经结束了。”
“嗯。”水萦鱼扭头瞧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鱼鱼感觉怎么样?”她也扭头与对方四目相对。
水萦鱼舒了口气,微粉的鼻尖如同冰雕的小梅,娇嫩非常。
“没什么感觉。”她说。
“黎微,我感觉这样很奇怪。”
她望着黎微,静静地望着,当初水浅将要死在她面前时,她也用这样的目光望着水浅。
黎微老老实实地接话?:“为什么感觉奇怪?”
她伸出右手握住水萦鱼的左手,非常幼稚地主动与对方十指相扣,好像这样就能?给出安慰。
“她是我的妈妈,她死了,我把她送到坟墓里。”
她的眼眶好像有些泛红,黎微的心也跟着丝丝密密地泛起?疼。
“那天?我站在她的墓碑旁边,我看?到她的名字新崭崭地刻在石板上,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就像个?怪物一样,母亲死了,却好像依旧能够开心起来。
肖飒说她是个怪物,这话?说得没错,她没办法反驳。
“黎微。”水萦鱼轻轻地唤了一声,抢先挪开目光,遮掩一般俯视着楼下的人群。
黎微还是看?着她,没有收回目光,也没有发出声音,好像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只能?保持缄默。
于是水萦鱼接着问道:“你会不会害怕?如果以后你也死了,或者我也死了,我还是没能?感受到?难过,那你现在做这一切的意义在哪里?”
她没给黎微反应的时间,自顾自地说:“不管怎么样,黎微,我没有办法向你保证。”
这是未定的未来结局,就像黎微总会遇上的一些项目,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投资风险,但她依旧会选择她想要的答案。
水萦鱼看?到?黎微笑了笑,面容冷峻的alpha驯顺地低下脑袋,“没关系鱼鱼。”
她在乎的从来不是水萦鱼能?够给出什?么,从最开始她就没奢望过水萦鱼刚才说的那些。
她们如今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似乎都得讲究其背后的意义,但爱不是这样的,爱不需要利益往来,也不需要所谓的结果。
她对于水萦鱼的感情本就不求结果,她从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即使现实好过曾经的幻想千万倍,她依旧乐意这么想。
这次轮到水萦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太过皎洁的顺从,没有继续强硬的办法。
她有些讶异地望着黎微,黎微脸上?还是挂着笑,那笑容恳切真诚,能?够藏住许多水萦鱼不愿意见到的恐惧。
她脑袋一热,问出一句:“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做?”
她捕捉到黎微脸上笑容的短暂僵硬。
黎微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黎微的表情渐渐出现变化,嘴唇微微颤着,有点灰白晦败的感觉。
水萦鱼瞧着觉得可怜,像条快哭出声的小狗,可怜巴巴的不敢出声,眼眶里盈满泪水。
“黎微。”水萦鱼还是没忍住,软下态度轻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