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袋疼得厉害,闭上眼也无法得到?缓解,满脑袋都是不久前黎微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红红的一双眼, 猝不及防地将她拉进了童年回忆。
小时候她被母亲责骂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她被失望又恼怒的母亲推到门外, 外面下着雨, 雨点敲打在门窗上, 敲打在恢弘房屋的屋檐上, 啪嗒啪嗒,晴朗之时盛开的万物在此时哭泣,并?与雨势一并?枯萎。
年幼的水萦鱼蜷缩在孤独的雨夜里, 邻居们路过门口,开着好看又昂贵的高档汽车, 车灯打在她身上,他们慢吞吞地摇下车窗声音温温柔柔的。
“小鱼, 怎么啦?”
“小鱼这么乖,怎么惹到妈妈生气了?”
他们笑眯眯地这么问, 根本无法理解到水萦鱼的感受。
他们只是觉得像她这样的完美的小孩也会惹家?长生气,这种事?情很稀奇, 也让他们多少有些放松。
他们也有小孩,他们的小孩远没有水萦鱼这般优秀,也没有水萦鱼听话懂事、乖巧可爱。
但他们从来不会把自己家的小孩赶到?门外,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吓人的暴雨夜晚。
水萦鱼咬着嘴唇不愿意在他们面前哭出来, 他们甚至连车都没下,就这么老神在在地坐着, 虚情假意地朝里喊了两声。
说什?么“慕太?太?,让你家?小鱼进去吧, 孩子吓坏了”“慕太太,这么乖的小鱼,犯了什?么错是不能好好坐下来说的”。
可是慕念听不到?,他们的虚伪好意没有用。
水萦鱼很委屈,也为他们的出现感到屈辱。
她明明很乖了,她已经这么努力了。
可是没有用。
雨夜漫漫,她的思绪她的意识逐渐飘远,脑袋很疼很疼,好像真?是她犯了错。
可她到底错在哪里。
慕念只是厌恶她的存在,即使她已经存在。
她努力讨好慕念,努力讨好所有人。
可是没有用。
浓浓的绝望迅速弥漫,她从混乱的浅寐中骤然惊醒,黎微也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向她望过去。
她的呼吸稍微加重,胸口的起伏剧烈,额角冒出细细的冷汗。
她调整呼吸,故作轻松地扭头看了眼窗外。
“到?哪儿了?”
黎微急忙回答:“还有十多分钟到家?。”
水萦鱼“嗯”了一声,然后没再说话。
黎微一开始不太敢说话,安安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最好还是没能忍住,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鱼鱼,做噩梦了吗?”
说噩梦其实不太准确,水萦鱼睡得不熟,只是闭着眼睛,算不上做梦。
“没有。”
水萦鱼转回头?,没去看她,自顾自地垂下目光。
“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慕念好像真?的不喜欢她,而现在的她也不喜欢慕念。
她们互相?厌恶,全然忘记了最初的依赖。
刚分娩的慕念身体很虚弱,没人照顾她,护工笨手笨脚的,小小的水萦鱼躺在她身边,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
护工离开时忘了拉上窗帘,她便抱着怀里的水萦鱼一起看窗外的星空。
水萦鱼依靠着她的温暖度过脆弱的婴儿时期。
她也依靠着水萦鱼撑过最初被水浅抛弃的困苦日子。
所以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样。
慕念最先对她感到了厌烦,因为水浅也不会回心转意,她看不到?任何?希望,却还要劝自己整理出希望尚存的积极态度。
黎微伸手握住水萦鱼的手,什?么也没说,只犹豫地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好开车。”水萦鱼敛下眉间的疲惫,轻飘飘地拂开她的手。
“我没事?。”
黎微不敢反驳,不巧跟前快速窜过一辆车,她为了避开一时注意全放在了路上。
等她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看向水萦鱼时,对方又重新闭上了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软软的脸颊白里透着点病态的粉。
剩下的路程水萦鱼一直闭着眼,黎微也没敢再多说话。
到家水萦鱼就上楼去睡觉了,黎微独自一人坐在楼下客厅,最开始还在好好处理工作,没多久实在静不下心,忽的将电脑扔到?一边,抱着好几本孕婴书认认真真地研究了起来。
孕妇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这些东西她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
剩下还有一些东西,关于孕后期和分娩后的,她还没研究透。
既然水萦鱼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那?她能做的也只有跟着一起好好保护她们的小孩。
更重要的是保护好水萦鱼。
她想过很多次,如果真?到?了很危急的时候,医生让她选择大人或者小孩,不管怎么样,她当?然选择大人。
再或者?说,如果不是水萦鱼态度坚决,她根本就不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可这都是徒劳的反抗,水萦鱼已经决定的事?情,不管是黎微还是其他别的什么人,都无法撼动半分。
她仔仔细细地读着书上的内容,读着读着依稀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明明有门铃,也有对话的屏幕,这人偏偏就要敲门,像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特殊似的。
黎微放下书听了下,敲门声听起来还挺急促,好像有什?么急事?。
黎微最近没什么重要的事?,水萦鱼也不会有。
她有些纳闷,但还是穿上鞋去开了门。
江进站在门口,她只穿了件薄薄的风衣,见开门的人是黎微而非水萦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黎总?”
她和黎微有过几场饭局交情,大概就是实力派影后与现今最大的娱乐公司老板的简单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