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华扭头?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抿着唇露出一个乖乖的思考的表情,而?后皱眉道:“不行。”
“你弄得这么好,拿固定工资太不公平了。”
她好像很懂,他们这个维修班有五个人,每天真做事的只有他这么一个人,因为他是新来的,其他几个都是靠关系进?来的老?人,就算有本事也难得做事。
“你等等我。”她说。
她拎着小凳子走进?门,在里面翻翻找找了一会儿,然后又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钱。
那把钱看起来不少,应该有四五百的样子,差点没把维修小哥吓坏。
“要不了这么多,我?其实什么都没做,就是把漆磨掉了而已。”小哥连连后退。
黎华皱眉道:“怎么会什么都没做,你看你这么累,要是让我?做我?肯定做不好。”
她把钱塞进对方怀里,认真道:“拿好。”
她说:“钱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这是你应当得到的报酬。”
也?是他急需的金钱,他家里的老人生病住在医院,前几天进?了一趟icu,每天都在花钱,钱花得和流水一样,他的积蓄已经快要见底了,可老?人的身体依旧没有好转。
能借的钱他都借得差不多了,但还差很多,还差好多好多钱。
黎华把钱塞到他怀里,又补充道:“如果还不够我可以借给你。”
他一听这话赶紧拒绝:“不用了,谢谢您,我?,我?还有钱。”
他眼里含着眼泪,其实他没什么钱,还差一笔手术费,最近他在想还有什么赚钱的路径,有人给他介绍了些不太靠谱的。
据说帮人运货一次能赚好几万,就开一趟车,从?云南往北方开,大概要两个多星期,报酬丰盛得不像话。
刚才他在处理墙漆的时候接到的电话,那人声情?并茂地给他介绍了这个生意,正巧黎华就坐在旁边,多多少少听了点?进?去,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黎华听他拒绝了自己,也?没多说什么,就提醒了句:“别?去做那些不明不白的事情。”
他其实也知道那是不明不白的事情?,送一趟货能赚几万,那时候这笔钱都能在市中心买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了。
那货是什么他心里也清楚,从?云南往北运,走的路线都比较偏僻,从?大山里绕道,能是什么合法的东西。
可他真没办法了。
黎华瞧见他脸上纠结的神色,也?没多说什么,说了句再见,转身就往里走。
她刚走到门口准备进?门,就听到身后一句急急的“等等”,听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什么事?”她回头问道。
小哥犹犹豫豫地说:“我?,我?确实有点.......”
他真不好意思接着往下说,向一个陌生人借钱,这算什么事。
“我妈妈她生了病,心脏病,要做手术,还差一点?钱。”
黎华态度没变,依旧和和善善的,“还差多少?”
“还差三万八。”小哥羞愧地低下头?,“我?不想放弃她。”
因为他真的很爱很爱他的妈妈,他是单亲家庭的小孩,只有他和他的妈妈,他的妈妈一直都对他很好,他还没有结婚,还没有谈过恋爱,能够依赖的只有妈妈。
如果躺在病床上急需手术的不是他的妈妈,就算是他自己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可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为了对方他连坐牢的事情都愿意做,他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黎华其实挺羡慕他的,至少他还有母亲,而?她什么都没有。
不过现在还有肚子里的小孩,如果以后她的宝贝也躺在了病床上,或许她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看维修小哥脸上的焦急与真情不似作假,或者说她其实从?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
她还记得不久前对方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慌慌张张地捧着廉价的手机,低声下气的恳求充满苦楚与无奈。
“没关系。”她安慰道,“你等我?一下。”
小哥抵着脑袋局促地站在门口,有些难堪地垂着手
黎华进去了没一会儿就又出来了,看见小哥低着脑袋偷偷抹眼泪,还语调轻快地嘲笑了两句。
“诺。”她递给对方一张纸,“支票会用吧?去银行柜台取,然后,然后你就问柜员。”
小哥胡乱擦了两把眼泪,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定睛一看,整整五万,好多好多个零,差点把他吓得跌坐在地上。
“要,要不了这么多。”他赶紧说,“只要三万就够了,我?,我?还有八千。”
那八千是找亲戚朋友还有同事借的,虽然也?不知道多久能还上。
“啊。”黎华故意遗憾道,“但是我只有这么一张支票纸了,写了又不能改,将就了呗。”
她有那么多钱,又没有什么花钱的爱好,像她这种人,虽然说不上乐于助人,但偶尔能帮帮真正有需要的人其实还是挺开心的。
后来那小哥说了好多感谢的话,又哭着要给她跪下,好老?套的桥段,黎华有点?受不了,她都不看狗血剧好多年了,当然没让他真跪下。
小哥坚持要打?欠条,黎华觉得没必要,但没拗过他,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收下了这张欠条。
“张正立。”她把欠条上的名字读出来,“好正气凌然的名字。”
还和她喜欢的那个人是同一个姓。
小哥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整个人的气质都明朗了许多。
她这么做好像有点?太冲动?了,莫名其妙地借一大笔钱给一个刚认识不到两小时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