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很不高兴。忙前忙后,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的,一鼻子碰了灰,也开始考虑自己这么做是否真的值当。
就是此刻,荀烟匆匆抬头,瞄了宋汀雪一眼,眼底有些忐忑。
正是这一眼让宋汀雪心火复燃,心花怒放。
她忽然觉得怎样都值了。
饭桌下,宋汀雪捞起荀烟的手,五指插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面色雀跃。荀烟一怔,没抬头,却也不抗拒,任她牵着。
高朋满座,情人隐晦。
把这点小动作尽收眼底的宋凭阑险些气晕过去。
饕餮珍馐不咸不淡地吃过去,众人各怀心思,直到末尾,宋汀雪擦拭嘴角,抢在宋凭阑的阻挡前先发了话。
“姥姥,我今天也想和您说一件事。”
“什么事呀?”
宋知明心里早有了个底,此刻也装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哎,妈,”宋凭阑没忍住,“您别听宋汀雪乱说!”
宋汀雪挑眉:“看来您知道我想说什么?不如你替我向姥姥说?”
“你真是……”宋凭阑呛了下,“越发没大没小!”
这下好,原本宋汀雪只和宋姥姥悄声说话,这一吵闹,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了。
三个姓宋的虎视眈眈还不够,周围几十个宋家的人目光严肃,荀烟坐在视觉中心尴尬得要命。思及宋汀雪的目的,她一面心动,一面又觉得没必要。
——明明自己也做过在万人剧院借颁奖词告白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轮到今夜,荀烟格外煎熬。
也许是对“家人”这一概念太陌生……
没有太多胡思乱想的机会,宋汀雪牵起她的手,再一次十指相扣,但是在众目睽睽下,把这段情意广而告之。
掌心的温度转瞬即逝,宋汀雪起身站到荀烟身后,把一块冰凉的宝石牵上她的脖颈。
红色的宝石,顶级鸽血红,一眼就是收藏级别的宝物。
宋汀雪给荀烟戴上,又笑着抬头,望向众人:“与我相熟的亲人友人一定知道,这是我二十岁在塞维利亚拍卖会上拍下的红宝石。”
“那是我第一次进入商业领域、全权负责一项生意,过程艰难,结果还算如愿。尘埃落定后,母亲按照标值把所有钱转到我名下,算是一份纪念。”
“见习商人的纪念。”
“那时我在塞维利亚,一眼相中这块宝石的色泽,而当时最高的拍卖价,和母亲转给我的那些钱,凑巧到一分不差。”
“于是我用赚到的第一笔钱买下这块宝石。”
“仿佛冥冥之中,我就该遇见她,她就该属于我,是我的幸运女神,与我共同进退。”宋汀雪开玩笑,“都说我在圈内顺风顺水,和我的幸运宝石也脱不了关系哦?”
宋汀雪的手从宝石项链向上,抚摸过荀烟颌角。
“——而荀烟对于我,就是如同这块红宝石一样的存在。”
“我们就该遇见彼此、属于彼此。她给我带来无限幸运,无与伦比也无可替代。”
如此,所有心意已经明朗,开诚布公地与所有人道明。
宴厅里讶然又哑然,半天没人回过神来。
只有宋知明叹气:“知道了。你的事情你做主。”
宋姥姥的态度淡然,不算鼓励也不算排斥,但是容许。宋凭阑没这么宽容,盯着宋汀雪:“你想清楚了?”
“当然。”
宋凭阑又看向荀烟:“你不表个态?”
“我……”荀烟扶着项链,脑子里一团乱麻,“我也很喜欢宋小姐。一直都是。”
宋凭阑不满:采访里能说会道的国际演员,怎么偏偏今晚沉默寡言?
宋汀雪却和她不是同一个思考方式。
宋汀雪深谙越难得才越珍贵的道理,知道能言善辩的荀烟变成这种支吾的样子,足以证明方寸大乱。
宋二小姐实在喜欢这份方寸大乱。
她于是勾唇,从后方抱紧荀烟,再次加码:“从今往后,我所有荣耀、喜乐、幸运、欢愉,都共荀烟一份。”
很动情的告白,周围渐渐有人缓过神来,甚至开始鼓掌,说“恭喜恭喜”,称赞“美事一桩”。
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二小姐是什么意思呢?如果只是介绍情人,这未免太过隆重……难不成要和这个演员共度余生?”
“是啊,”宋汀雪有点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有些奇怪,”那人是宋汀雪三姨夫,算半个长辈,“可能我比较传统……容我冒昧问一句,二小姐,您要和一个女人……”
他没再说下去,表情揶揄难看,好像宋汀雪的举措真的挑战到了他的传统价值观。
三姨夫和宋汀雪也算熟悉,逢年过节都会碰面,并没有矛盾。也不过仗着现在人多,宋知明与宋凭阑对此事的态度又模糊不清,他以长辈自居,刻意挑了事端。
可惜,宋二小姐大概是没有长幼有序的概念的。
和她搭在荀烟肩上的手的轻柔力度相反的,是她走出几步,用在男人身上的力道——
啪!一个耳光,清清楚楚表态。
“闲话太多,想来是席间没吃饱。一个巴掌够不够?”宋汀雪甩着手,打疼了似的,“既然您这么传统,那知不知道,从前多话是要割舌头的?别学了传统的聒噪,不去考量传统的刑责呀。”
一切发生得太快,男人懵了,保持着挨耳光的姿势没动,周围的人也傻在原地,甚至没胆子窃窃私语,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
宋姥姥呵斥:“阿雪!过分了。给你三姨夫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