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枫被她这深沉的目光盯得直皱眉,刚想发出点声音表示疑惑,就见玉守阶随手拿起了桌上一个葵口白釉杯,指尖捏着杯口,悠悠转了两圈。
“过来。”她说,“我来给你开言。”
林元枫一顿,想了想,还是走过去了。
她不清楚怎么开言,只静静看着对方动作。
只见对方从衣襟里拿出一小张符纸,用剑刃割破指尖,往白釉杯里滴了点血后,蘸着血水,在符纸上快速写下了几个字。
写完后,她淡淡道:“嘴张开。”
“……”林元枫不明就里,乖乖张了嘴。
她捏起符纸轻轻一吹。“咻”的一声,符纸竟凭空燃烧起来。
林元枫瞳孔一缩,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这团火纸丢进了她嘴里。
“咳咳咳!”
这回轮到她剧烈咳嗽起来。
喉咙像是被火烧,燎烫得她眼睛都红了。片刻后,火烧的灼热感又变为了撕裂感,不重,但还是疼得她眉毛一拧。
“你!”
疼痛过后,她下意识张口想骂对方两句,然而一个“你”字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这么能说话了,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如何?”玉守阶捻了捻那道被自己割出的细小伤口,看着她淡笑道,“多说两句,我想听听。”
林元枫喉头微动,思索一瞬,问道:“你是什么人?”
玉守阶闻言挑眉,仍是笑:“才会开口讲话,却是要问这个?”
林元枫见她不答,便改口又问:“之前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鬼东西要攻击你?”
玉守阶微怔,竟蹙起眉来:“你不知道?”
林元枫却反问:“我该知道吗?”
“这么说,你是误闯进去的?”
“嗯,应该是。”她既然这么说,自己顺着讲就是了。
“那地就是司幽鬼域。”玉守阶道,“司幽鬼域你总听过吧?”
林元枫老实地摇头:“没听过。”
玉守阶垂眸,似是想说些什么,默然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你呢?”林元枫此刻满腹疑惑,就等着她解答了,“你为什么在哪里?”
玉守阶再次沉默了。不同于方才的云淡风轻,她压着眉,眼里的阴冷一点一点渗出来,显然此事是禁忌。
半天,她才敛了所有神色,淡淡道:“被人给害进去的。”
“害?”
“嗯。”玉守阶想了想,又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林元枫见她一脸不欲多提的模样,识趣地换了个话题:“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她瞄了眼她满身干涸的血迹,和那柄锋利的长剑,“我没有去处,只能跟着你了。”
“你确定?”玉守阶却反问。
林元枫不假思索的:“当然。”
“为何?”女人像是想笑,忽地别过头去,不看她,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含糊起来,“跟着我,可能会遇见很多危险的。”
林元枫道:“我不怕。”
担心自己显得太殷勤,反而会让对方有所顾虑。她想了想,敛眉作愁苦状,“实不相瞒,其实我,好像失忆了。”
“哦?”玉守阶的声音不温不淡的,听着似乎也不是很吃惊,“失忆?”
“嗯。这事很古怪,但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林元枫苦恼道,“总之,我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你,我想,跟着你我或许会安全些。”
“原来如此。”玉守阶点了点头,静默片晌后,总算应下了,“那你以后,就都跟着我吧,正好我有事要去做,有个伴也不差。”
“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她声音放轻,状似无意地摸了下自己的心口,“我要去趟黄淮凫鹭屿。”
“黄淮葫芦屿?”
“是凫鹭屿。”玉守阶无奈地觑她一眼,伸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林元枫最怕她这样弄自己,痒得耳朵都动了动,忙缩了脑袋,说:“好吧,好吧。”
过了片刻,房门被敲了敲。原是客栈里的小二过来送干净衣裳来了。
开门前,玉守阶还叫她躲起来。林元枫纳闷地张望四周一瞬,嗖地一下蹿到了床底。
除了衣裳外,小二还送来了一碟点心和一壶茶水。
待他走后,林元枫才慢慢从床底爬出来,呛了满鼻子的灰。
玉守阶坐在圆桌旁,忽然用手支起下巴,幽幽对她道:“对了,我又想起一件事。”
林元枫正打着喷嚏,闻言不知怎么的眼皮一跳:“嗯?”
“我好像没有钱。”玉守阶捏了捏自己的袖口,“钱袋子没带。”
林元枫:“?!”
“不过无碍。”她淡笑了一下,很是从容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浅啜一口后,道,“没有钱,可以去赚嘛。反正手艺在身,总不愁吃穿的。”
林元枫皱眉,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但这是女主。她还是很愿意相信女主的。
实在不行,把这把剑当了也可以。
反正,看着还挺值钱的。
然而她视线才落到那把华光流转的长剑上,玉守阶忽然用手覆住它,淡淡地叹了口气。
“得去给它找个剑鞘。”她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镌纹复杂的剑柄,“可不能就这么放在外头,不是吗?”
“它原来的剑鞘呢?”
“丢了。”提起此事,她的眉眼又森冷了下来。
林元枫想起初见她时的场景,了然。
在那样惨烈的争斗中,剑鞘不慎被弄丢了也正常。
“可是没有钱,要怎么去弄剑鞘呢?”如果去请铁匠打磨,肯定也是需要费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