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觉身子一轻,下一瞬腾空而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过高墙,直直朝庭院飞去。
那群假道士已经停下,为首的那个取出一柄桃木剑,准备泼洒上一小瓶酒。
然而酒才倒出,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道士们抬头看去,只见一头身长足有六尺的巨犬从半空中飞跃而下,气势汹汹地朝他们扑来。
有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喊道:“啊!妖孽,妖孽现身了!”
林元枫还记着玉守阶的话,一落地,便追着这群假道士咬。
“救命啊!救命啊!”
道士们被吓得四处逃窜,惊恐地连手里的铜铃和桃木剑都扔了,似乎完全忘了他们本该是除妖的那位。
凉亭那也有一阵骚动。两个丫鬟见状一动不动,只在原地发着抖,那位蓝衫公子表情也微变,眉头紧皱。
“去把所有的家丁叫过来。”
他这声吩咐才下,宅邸的大门突然“嘭”的一声自己开了。
门外垂柳轻动,来者样貌打扮皆普普通通,右手持一把长剑,通身漆黑的剑体上刻有错金羽纹,质地极冷,似寒冰。
而她乌黑的眉眼微敛,目光毫无波澜,竟与手上的长剑如出一辙。
边上的门房原本就战战兢兢地在那探头观望,这猛然一下吓得他“啊”了一声,赶忙缩回了矮房里。
林元枫见状从鼻子里喷出一阵热气,也不继续追了,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那些假道士往庭院角落躲。
蓝衫公子总算站了起来,皱眉道:“姑娘是?”
玉守阶抬起下颌,温温笑说:“一个过路客罢了。闯门入此,实属无奈。”
她说完,便向林元枫招了招手,“旺财,过来。”
听见这声的林元枫:“?”
她木着脸,不动。
倒是蓝衫公子闻言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问道:“这是你的……”
“爱犬。”玉守阶自觉接过他的话茬,仍看着林元枫,略带警告意味地又喊了一遍,“旺财。”
“……”为了钱,万般无奈之下,林元枫还是乖乖朝她走去。
“姑娘的爱犬还真是非同一般啊,从天而降,而且——”蓝衫公子淡笑,“说实话,在下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狗。”
玉守阶摸了摸身旁黑犬的脑袋:“实不相瞒,她是头灵兽,所以非同一般。”
“哦?灵兽?”对方来了兴致似的,神情也没方才那么平淡了,“那姑娘,其实也是位灵修喽?”
“算是吧。”
“敢问姑娘出自何处宗门?”
“既是过路客,出处就不多说了。”提起这个,玉守阶面上笑意淡了许多,“说起来,还是公子您府上的事比较要紧吧。我的爱犬之所以会突然闯进贵府,主要是,她闻到了一些非人的东西。”
蓝衫公子闻言却不惊讶,只冷冷地往那群假道士那扫去了一眼,嗤道:“嗯,姑娘你也看到了,在下还请了道士,想看看能不能把那东西给揪出来,只可惜,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罢了。”
他转头,又对管家下令,“还愣着做什么?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管家赶紧离开凉亭,不多时便领来几个家丁,意欲把那群假道士给轰出去。
道士们回过神来,却不肯走,依旧摆着架子,说阵法已立,就这么离去,府上的妖孽万一突然现身,只怕府上众人招架不住。
林元枫听见这话,眉一扬,故意龇着牙冲他们低吼。
她脚才一动,道士们就禁不住后退了好几步,想来是刚刚被追得吓惨了的缘故,有两个腿还在抖。
蓝衫公子见状甚是不耐地摆了摆手,沉声道:“送客。”
那几个家丁再不客气,直接架着人把他们给推了出去。
大门一关,情形反转,现下留在庭院里的成了她们。
八仙桌上的檀香仍在烧,味道有点呛。
蓝衫公子出了凉亭,走到她们面前问:“在下李胥,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世隐二字便可。”玉守阶目光越过他,悠悠望了眼他身后那片雕梁画栋的屋宇后,淡声道,“公子赶走了他们,是想要我来帮公子除祟吗?”
“姑娘既是灵修,应该不会推脱吧?”李胥说着拱手作了个揖,“放心,事后酬金谢礼,李某一样都不会少的。”
细看之下,他面色苍白,眼下乌青明显,想来也是被府里的东西折磨得数日没有好眠了。
玉守阶轻轻一笑,低头,与同样看过来的林元枫对视了一眼,道:“自然不会。”
“那仙姑可需要府上准备什么?”问话的是那管家,他搓搓手,殷勤道,“只管讲,我即刻去置办过来。”
“不必。”玉守阶手腕一转,握着剑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邪祟近体,多有异样。李公子近期可有什么不适?”
“夜里常做梦。”李胥道,“我以往都很少做梦的。”
“都做的什么梦?”
“不记得了。”他答得干脆。
玉守阶沉吟片刻,又问:“有多久了?”
“三月有余。”
玉守阶“嗯”一声后,望向了他身后。
这次不是单纯的打量,她屈起手肘,将长剑横在身前,微长的指甲用力划过剑身,发出一声尖锐的锵鸣。
龙尾石雕琢而成的剑柄忽有流光闪过,很快那处光芒大盛,几乎逼得人难以直视。
屏息间,竟有一道青色的鹤影从剑柄上振翅飞出,往宅邸深处飞去。
莫说李胥和其余人,就连林元枫都有些看呆了。
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见那只青鹤又飞了回来,重新隐进了墨玉剑柄里,化为那道纹理繁琐的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