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守阶却不多评,只微微蹙眉,似在出神思索什么。
林元枫眼珠子一转,问她:“那当时,到底是谁害你进那片鬼地方的啊?”
玉守阶抿了下唇,默然。
“这个也不能说吗?”林元枫眨了眨眼睛,“玉仙姑,小犬以后就跟着您老人家混了,身为您忠诚的爱犬,我连这种事都不能听一听吗?”
玉守阶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要笑不笑的:“油嘴滑舌。”
随后她抬一抬下巴,示意远方隐隐绰绰的人群,道,“看见玉无荒身旁的那个人了吗?”
林元枫跟着望过去,甚是惊讶的:“他?”
那个人,正是方才追着玉无荒嘀嘀咕咕的小弟子。
他抱着剑,站得歪七扭八,看着跟个二愣子似的,连头上的发髻都没束好,怎么看都不像是阴险歹毒之人啊。
“嗯,你没看错,是他。”玉守阶情绪不显,轻飘飘道,“但也不算是他。”
“什么意思?”
“他是我这一代最小的师弟,同时也是青晏宗最年轻的长老,叫玉初淮 。 ”
玉守阶垂眸,随意搓了下手指,上面还沾着殷殷血痕,“别看他如此年少,其实,他已经有七十有余了。”
林元枫听到最后一句又是一惊,但很快淡定了下来。
都修仙了,样貌常驻也不稀奇。
她嘴张了又张,片晌,还是抵不过心中好奇,问:“那您今年,贵庚?”
玉守阶看她一眼,好笑似地扬了扬唇角:“九十有七而已。”
林元枫:“唔……”
玉守阶看她这反应,总算忍不住偏过头去,屈指抵唇,闷闷地笑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解释。
“你也看到了,初淮性子从来不着调,他能活到现在,还成了长老都实属是上苍眷顾。所以,当他对我下手时,我便笃定他是被什么东西给上身了。”
“所以,你不想反手伤害到被上身的师弟,才会——”
“差不多吧。”玉守阶正色,淡淡嘲道,“我想,那东西应该也是打的这个主意。故意选了初淮来对付我,让我看出这根本不是他会做的事,无法动手反击,这才成功着了那东西的道……后面我一醒来,便在司幽鬼域了。”
她一下一下地敲着剑鞘,神情晦涩,“但初淮性子再怎么懈怠,好歹他根骨奇佳,身为青晏宗的长老,无论如何,要上他的身都不会是件易事。那东西,来头必定不小。”
林元枫也跟着沉思片刻,随口道:“会不会和这屠杀涿光宗的魔物有关?”
“或许吧,不好说。”玉守阶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反正都不好对付就是了。”
林元枫与她对视一瞬,笑了笑:“怎么这么看我?”
“没什么。”玉守阶低眸,抽出了剑,“该走了。”
“不等他们走后再仔细调查一番吗?”
“有他们在,此事便不用外人插手了。”玉守阶语气平静,“还要去打听鹿尾山的事呢。”
她三两下画出缩地阵,长长的睫羽落下,半遮住乌黑的眼瞳,“而且,他知道我们在这。”
“玉无荒?”林元枫挑眉,看了眼远处的人群,又看向她,静默一霎,道,“你们不打算见一面吗?”
玉守阶却说:“无意。并不想再与他们打交道。”
“你,恨他们?”林元枫想了想,试探着问,“难不成,是他们将你逐出了宗门,不再让你做宗主的?”
“也不算,是我自己犯了错罢了 。 ”玉守阶淡然地吸了口气,“既然离了宗门,我便是散修了。和他们再见面,也没有什么意思。”
林元枫没忍住,顺口问:“那你觉得,什么是有意思的?”
玉守阶不说话了,只露出了一个清浅的,别有深意的笑。
她抬手撩了下耳侧的发,宽大的袖口微坠,露出一节雪白皓臂,线条流畅柔韧。
久久无言,黑沉沉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她。似一豆从容燃烧的烛火,并不灼人,焰心却深幽诡谲。
叫人不得不多看,不得不多想。
“走吧。”玉守阶忽然收回目光,道。
她手伸来的瞬间,林元枫便觉眼前一白,很快就被缩地阵带着返回到了荆关镇的客栈内。
行叭。
回来就回来,正好休息休息。
林元枫来到窗边摆着的软榻边,刚要跳上去舒舒服服地趴一趴,余角冷不丁瞥见玉守阶解了自己领口,衣衫半褪,露出大片肌肤。
林元枫刚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转过头去,却听见对方叫了声自己。
“来帮我看看,背后是否有印记。”她道。
林元枫吁叹一声,乖乖走过去转到她后面瞄了眼,接着一顿,说:“有。”
女人清瘦的背上布着大片流纹,时隐时现,如两翼羽翅,落在两块肩胛骨上,薄动欲飞。
肩胛骨中间,有一黑色印记。似花,似霜,奇谲秾丽。也似剑,似骨,杀气腾腾,凛冽寒威。
玉守阶修长的手指一动,将散落的衣领拉了回去,重新穿束齐整。
“果然。”她冷哂,“他还未被承认,无法列问仙之阵。”
林元枫目光仍停留在她背上:“什么?”
玉守阶拢了拢长发,微斜着眼睛睨她,唇轻勾:“意思就是,青晏宗的宗主其实还是我。”
林元枫:“?”
“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不过,算了。”玉守阶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当务之急,还是去寻九玄方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4 23:06:27~2023-05-06 23:4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