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浦阳村这一地名,乐都内却无人听闻。这四条江的情况也只打听到了个大概,具体位置也是没人能说的出来。
玉守阶问得多了,竟还被怀疑成了夷国的奸细,险些被捉去报官。所幸她及时亮出灵修身份,这才避免一场乌龙。
再回到街角,天色已暗,煌煌灯笼高挂,好多店铺关了门。
街上原本人就不多,此时更是冷清,就剩几辆马车匆匆路过。
林元枫刚要喘口气,寻思着接下来要去何处时,余角却瞥见玉守阶突然抽.出长剑,又在地上画缩地阵。
她一顿,纳闷问:“去哪?”
玉守阶眼皮都不眨一下地答:“王宫。”
林元枫张了张嘴,还想问去王宫做什么,眼前便猛地一黑——
再睁眼,一阵寒怆的孤风刮来,她猝不及防,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喷嚏。
这儿比荆关镇冷上许多,白日里便觉寒气森森,入了夜更是冻得人忍不住搓手跺脚。
林元枫抬起爪子,边搓着鼻子,边望向远处高大巍峨的宫城城墙——垛口后面正齐整整地站着数名夜瞭的守卫,门楼上悬着数顶黄宣灯笼,那烛火透出来,照得他们的脸也黄澄澄的。
“不进去吗?”她问。
“待夜再深些。”玉守阶说,“现在进去还不方便。”
“不方便?”林元枫歪过头看她,“你难不成,是想……”
玉守阶则微微一笑:“一国之君的书案上,总会有些记录详细的舆图吧?”
林元枫挑眉,了然后便不再多话。
二人此时藏身于离王宫三里开外的一处街坊里,四面都是楼舍府邸。
越过层层高低不同的檐角,那座宫城融在深重的夜色中,人影与灯影在城门上晃荡着,越发显得不可捉摸。
——铛!
青鹤虚影自身侧飞过的时候,林元枫眯了眯眼,一脸惬然地看着它飞向远处沉寂威严的王宫深处。
而后她语调微扬,问:“你之前没去过那里面?”
“没。”玉守阶抱着剑,随意靠在了身后府宅的门墙上,“上一次来,是为这里的一位贵人之女驱魇。至于王宫嘛,只在路过时远远地瞧了一眼。”
“可是你没来过,怎么找得到这国主的书房在哪呢?”
玉守阶忽然闭了闭眼,似是在感受什么:“无碍,找几处可能的地方,待会进去一 一探查就是。”
光线晦瞑,只窥得到她那清寂的侧影。唇线寡淡地轻抿着,连握剑屈起的指节都透露着点阑珊的乏意。
她久久不动,跟睡着了一样。
林元枫知道她在专心驱使着那道青鹤虚影,也不打扰她,只百无聊赖地仰起头,望向黑压压的夜空。
她这时才注意到,今夜月圆如盘,是满月之夜。
满月?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心里突然微妙地咯噔了一下,有点不安地焦虑起来。
这焦虑于她而言,可谓是莫名其妙。但身体所做出的本能反应却无法忽略。
林元枫忍不住皱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不少。
她小幅度地踩了两下脚,在原地慢慢绕起圈来。
满月,满月。
……满月会怎么样呢?
林元枫心里越发纠结,总觉得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自己记起来,否则这份焦虑便无法缓解。
“你在做什么呢?”
冷不丁听见玉守阶的声音,她脚步倏地一停,面不显色道:“脚有些麻了。”
“嗯?”女人狐疑地看她一眼,“那你走走吧,别走远了。”
“好。”话是这么应了,林元枫却不再动,只紧紧盯着那轮圆月看,心里越发觉得古怪。
许久,才见那青鹤飞了回来,隐入剑鞘之中。
“可以走了。”玉守阶问,“你要同我一起进去吗?”
“还是用缩地阵进去?”
“这种王宫都请人设了禁制,一般人是无法用缩地术进到里面的。”
林元枫:“那,翻墙?”
“不。”玉守阶淡淡扬唇,道,“我不是一般人。”
林元枫:“……”
须臾,眼前场景一换。
数座宫殿跃入目中,步步皆是雕栏碧瓦,玉楼生津,极尽浮华鸿美之色。不远处有好些个宫人提着纱灯,游鱼一样匆匆经过。
“跟着我,别走丢了。”玉守阶轻声叮嘱,“虽有障眼法,他们看不见我们,但是也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记住了吗?”
林元枫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跟着她往某座宫殿快步走去。
再看看天,那轮圆月不知何时被云遮了去,就连黯淡的光晕也看不见。
她心骤然一坠,随之剧烈地怦怦跳动起来,不安感正如那重重乌云,压在心头,叫她不适地住了脚。
林元枫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宫灯拉长的影子。
它被寒风吹得飘忽不定,如纸墨上的画,被肆意勾勒着。隐隐的,失了兽的轮廓。
“怎么了?”
玉守阶突然回头看她,“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什么?”
她施的障眼法只是在旁人眼中隐去身形,身体并不会真正地消失。所以,影子还是会出现的。
林元枫沉了沉脸,退后一步,若无其事地说:“好累,不想走了,你去找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累?”玉守阶唇一动,片刻,低低叹了声,道,“好,那你不要乱走。”
“嗯。”
玉守阶深深看她一眼,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林元枫这才猛然放松下来,闷闷地吐出一口气。
——身体,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