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躲得快。”林元枫没好气地坐到一边,双手抱胸,嘲道,“就是周围的花花草草惨了点,哦,还有我们的马,给你吓得腿都打弯了,估计明天走不了了。”
“……”玉守阶这才扫了眼四周,静默许久,沉沉叹道,“抱歉,应该是她又出现了。”
“谁?”
玉守阶却默然,唇轻轻抿起,似乎是觉得有点难堪。
林元枫略一沉吟,道:“她……是不是,与你身上出现的魔气有关?”
“嗯。”
“你是何时发现,自己会变成这副模样的?”
“一年前。”
玉守阶垂下眼帘,拍了拍自己被泥土和草屑弄脏的衣袖,“某天夜里,我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青晏山山脚,周围,也是这般场景,而且……”
她说到这一顿,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低敛的眉眼间透着点苍白的寂寥,“身上还缭绕着魔气。”
林元枫不由得喃喃:“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玉守阶淡淡道,“正因如此,那九玄方鼎再难找,我也得去找到它。”
“那——”林元枫又试探地问,“你这样的次数,多吗?”
“不多,今夜是第五次。”
她默默盯着她看了许久,忍不住开口:“你还有什么……”
她这话没说完,只模糊在喉咙里,但意思很明显。
玉守阶闻言抬眼看她,静默一霎,才道:“没了。”
林元枫便“嗯”了一声,手微微松开,搓了搓胳膊。
她其实是半信半疑的,对方这样的性子,必定不会对她和盘托出。
本想将方才有人救她一事说出,踌躇片刻,还是隐于唇间,再不多话了。
……
这夜过后,二人之间气氛甚是微妙。简直微妙到尴尬的地步。
“地包天”确实把腿都给吓撇了,一时半会走不了,还得在这山野间歇上半天,好好的将它给哄一哄。
玉守阶话也愈少了,林元枫漫山遍野地去摘野果消遣,她就一个人盘腿而坐,抱着剑幽幽望向远方。
待几个青果被远远抛进她怀里,她才有了点动静,出声道:“待会,就去那座城里落脚吧。”
林元枫来到她身边蹲下,吭哧吭哧地咬着果子,没搭腔。
“找个客栈,好好歇一歇。”她又慢慢道,“那儿也不知道在办什么盛会,过了一夜了,还这么热闹——你要去逛逛么?”
林元枫挑眉,好笑道:“你这是要补偿我吗?”
这回轮到玉守阶不说话,只微微斜过眼睛,看着她。
“好吧。”林元枫耸了下肩。
于是等“地包天”好些了后,二人便乘着马车,往山下的那座城池驶去。
如往常那般畅通无阻地进了城门,林元枫放下车帘,念出了方才自己在砖刻匾额上瞥见的城名。
“易州城。”
玉守阶转眸:“有点耳熟。”
“怎么?”
“似乎有个宗门坐落在这。”她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指尖,道,“彭王易州……应该就是彭王观了。”
“彭王观?”林元枫嗤嗤笑了一声,“取的什么诨名?”
“因为他们的开派先祖曾是这地的封王,所以叫这个名。”玉守阶阑珊地闭了眼,“不过这地我也从未去过,你记得躲着点。”
林元枫撇了撇嘴,嘟哝:“我才不躲。”
反正,她身边这位可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虽然是前任的,但这并不影响对方可以罩着她。
过城门不久,里头如外面看到的一样,果真大街小巷都挤满了人,热闹得很。
她们的马车几乎走不动,只能找了个地停放,徒步上街去找客栈的位置。
奇的是,明明还未到夜间,许多人手上却都拎着一盏灯——
那灯用白蜡做了个花型,无盖,只用一根细细的铜丝勾缠着吊在手上。灯心是簇幺指大的火苗,竟烧不灭、烧不化,风吹得大了,也不见它晃动一下。
林元枫觉得稀奇,跟在一个小姑娘后面,盯着她手里的灯认认真真地打量着。
见她走了,她也想过去,臂弯却突然一紧,被人硬是拽到了角落里。
她给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对方怀里。
站稳后忍不住回头,瞪了身后女人一眼,玉守阶却坦然地半搂着她,说:“当心吓到人家。”
“我怎么吓到?”
玉守阶不语,只转头望向斜前方。
那里甚是吵闹,鼓钹击打作响,还有唢呐长鸣,有支花花绿绿的队伍正朝这里慢慢走来,约有几十人。
开首的是两位扮小鬼的孩子,扛着面黑字黄底的幡,后头是个道士模样的男人,脸很严肃。再往后,也是诸如此类的装扮:妖魔鬼怪,身旁也都有个道士跟着,可谓是五花八门。
越往后看去,就越是夸张,队伍中间有头戴着错金角饰的青牛拉着一个笼子,笼子里站着个打扮甚是可怖的邪魔,披着凌乱的黑羽裳,在那东跳西跳。
有个白衣飘飘的男人手握长鞭,时不时抽打笼子一下,边打,嘴里还边念念有词的。
林元枫纳闷地看了半晌,正迷惑着,就听玉守阶淡声解释道:“他们这是在办驱邪游会。”
“这是什么?”
“拿来装模作样,吓退邪祟的。”
玉守阶望了眼远处,蹙眉,“彭王观在这,按理说,这儿的百姓没必要办这种游会的。”
林元枫原本并不在意,只想着人什么时候能散去,听见这话,眼皮不知怎么的,突然跳了一下。
该不会是……
她沉了脸,转头,与同样面色不善的玉守阶对上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