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枫仍是不吭声,许久,不太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下。
她把手从眼睛上拿开,“嗯”了一声:“我试试。”
眼底尽是清明。
*
早上醒得很迟,宿醉之下,头都是痛的。
周枫在鹿茗秋这儿过的夜,起来时,别墅里空荡寂静。
她洗漱完后,到了一楼,安姨手里拎着菜从外面回来,见她终于起床,笑了一笑:“周小姐,可算醒了啊?”
周枫揉揉额头,将不适按捺下去,笑问:“鹿姐上班去了?”
“嗯,至于茗冬,在和钢琴老师在琴房学琴呢。”安姨说着,进了厨房,“肚子饿了吧,我给你煮完面吧。”
周枫在她身后嘱咐:“清汤面就好了,谢谢安姨。”
到沙发那坐下,拿出手机看了看。
快早上十点了。她昨天喝完那杯“honeymoon”,不尽兴,又撺掇鹿茗秋给她再调了杯。
廊酒和君度橙酒的浓度醉人,最后是踉跄着去了客房。
迷迷糊糊间,似乎看见鹿茗秋怜悯地低头看她,说了句:“何至于此呢?”
周枫想到这,笑了笑。
暗恋确实是折磨人的,然而再难熬,也总有让人迷恋的地方。
像是想打又不敢打的喷嚏,攒钱买来仔细品尝的草莓沙冰,还有久足于沙漠中,忽见清洲万里的狂喜。
一是顾虑,一是期待,最后就是,不敢让希望落空的自我安慰,即使那是海市蜃楼,也不敢轻易否决,生怕落空之后便是沉闷的无望和苍白。
只是又想起昨晚答应鹿茗秋的事,她顿一顿,点进了微信。
但还是退出,准备回家之后再联系赵亦德。
不过周枫没有放下手机,而是点进了通话记录。
她没有忘记,昨晚那个人给她打来的电话。
她知道对方打来的目的,所以昨晚没接,刻意晾了一晚上,才打回去。
拨出,响了几秒。
电话很快被接通。
那边人喜不胜收的:“阿枫!”
周枫“嗯”了声:“妈。”
“昨天晚上,是在忙吗?”王燕茹小心翼翼地打听着,“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挂了,发的消息也没回。”
周枫说:“是忙,消息我看见了。”
“那……”王燕茹轻咳,语气依旧谨小慎微,“唉,如果不是没办法,也不会再来求你。”
周枫淡淡问:“李琪人呢?为什么她不亲自跟我说?”
“这事是我的错。”王燕茹噎了下,“是我没本事,要借,也该是我来借。她其实,挺怕你的……”
“怕我?”周枫笑起来,“一边怕我,一边用我的钱,还真有意思。”
“……”
“我不会再回去闹了,不用怕我。”她说着,垂眼,太阳穴突突直跳,难受的人差点吐出来,“至于这钱……我觉得奇怪,她为什么就是不肯申请助学贷款呢?”
王燕茹说:“太麻烦了,而且还有利息,她怕自己一毕业就要还,没有钱……阿枫,你妹妹还小,她也没有你有本事,她……”
“我知道了。”觉察对方又要满腹苦水向她倾吐,周枫赶紧冷淡地打断,话语几近刻薄,“毕竟跟我借不用还嘛,不仅不用还,还不用出面,换我算盘也是打得这么清。”
王燕茹静默片刻,叹气:“阿枫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妈,她也是你妹……”
周枫半天没说话。
她不是无话可说,只是懒得。
“你知道她爸爸这个样子,她真的很可怜的……我老了,以后你就这么一个妹妹了……”
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周枫不吭声,由她说完。
这时安姨做好了面端上来,见她在讲电话,放桌上示意后就又进了厨房。
周枫伸出食指,很用力地按了下自己的眉心。
像是想要挤压出什么。
许久,她才沉沉反问了句:“有人跟我说,你准备把老房子卖掉?”
这回轮到王燕茹不说话。
“妈。”她叫了声,语气平缓,却让人感到压迫,“爸走了,房子判给你,不代表就真的是你了。”
“……”
“或者你卖多少钱,干脆卖给我吧。”周枫笑了声,“你开个价,连同那些借我的钱都不用还了。”
对面沉默许久,主动把电话挂了。
周枫看着手机,半晌没动作。
不过在那碗面冷掉之前,她还是打开和母亲的聊天界面,给她转了她要的钱过去。
极尽所能的挖苦过后,换来的不是大获全胜的愉悦,有的,只是更深层次的溺毙般的疲倦和失落。
*
吃完东西,和鹿茗冬道完别,周枫打车回了家。
她一夜未归,室内冰冷,连香水味都淡了很多。
连室内拖鞋都懒得换,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去了浴室。
周枫有点小癖好,洗完澡,如果家中无人,她喜欢光/着身子在家里乱窜。
若是冬天,就开暖气,反正不怕冷。
头发湿答答的,长长不少。
末尾挑染的那道灰蓝,也显得有些潦草起来。
她摸摸头发,思量着明天去趟理发店。
全职作家就这个好处,时间多,自由安排。
不像鹿茗秋卓元思他们,虽然有钱,但还要工作,还要开会,各种各样的应酬。
周枫也会有,但她性格随性惯了,想推就推。
休息片刻,饿了,又去做饭。
厨房里用具很多,她兴致一盛,就喜欢买东西,尤其是做饭的东西。
饼铛、奶茶机、酸奶机、三明治面包机,还有家用厨称、托盘和滤网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