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已经发完了火, 现下对方既然愿意过来, 就是找台阶下。
果不其然,她先开了口后, 陈连敏脸色虽仍是不好看, 但还是拉开身侧帕萨特的后车门,径自坐了进去。
温筠鹭今早上完一二节课后, 先开车回的温家, 然后和温寄言一同由司机李叔开着这辆帕萨特来的。
至于陈连敏是自己开车来的,一辆石英白的雷克萨斯。
不过款式略显陈旧,有些年份的样子。
这是温筠鹭留学后回国, 家里给她买的。
不过后来她看上了现在的爱驾,这辆雷克萨斯就留给了陈连敏。
见温寄言紧随其后,坐进了车。
隔着车门, 能听见陈连敏很清楚地对他说了句“回去说”。
温筠鹭笑笑,朝坐在驾驶座上的李叔打了个手势, 示意他开车离开。
随后, 自己坐上母亲开来的那辆车, 不紧不慢跟在他们后头。
方才吃饭局,手机不方便拿出来。
不过一直在兜里震动, 不用猜也知道,周枫肯定给她发来了不少消息。
启动车子前抽空看了眼, 洋洋洒洒近二十条新消息。
大概都是关于今天应约去泡温泉的事。
周枫还发了自己赤着脚的照片,站在浴汤边上。
热气氤氲里,那双沾着水汽的脚白得发光。
温筠鹭右手撑着额头,不自觉笑了笑,这才把手机放到一边,调出导航界面开车。
回到家后,不可避免一场争执。
好在陈连敏争执时也不会大喊大叫,只会异常冷静地剖析,然后抨击对方。
只是这剖析的过程,免不了要回忆当时徐钟良抛妻弃女孤身遁入佛门的事。
“我并不是在我自己鸣不平什么,我只是心疼我妈。”陈连敏靠在沙发旁,没坐,紧皱眉头,“他走就走了,中途却又幡然醒悟算什么,没道理我们就要原谅他,这些都是他自作自受。要是我现在软了态度,那我妈这些年吃过的苦又算什么呢?”
温氏父女一言不吭。
温筠鹭望着落地窗外出神,温寄言则抽着烟,也是无奈又感慨。
“……结果你们又背着我偷偷去见他。说实话,既然我不认他,那么他跟你们确实是没有关系。不要拿血脉这种东西来说。”陈连敏说着说着,情绪越发激动,“他当初怎么就不想想我们?如果不是为了追他回来,我妈怎么会路上出了车祸,落下一身的病根,当时我姐又怎么会因为疏于照顾,高烧不退而去世……你们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我妈,筠鹭,这是对不起你外婆,你知道吗?”
说到这儿,哽了下,不再多说,只别过头去,紧紧咬着后牙槽。
温筠鹭见状,心情乱的一塌糊涂。
抓了两下头发后,走过去紧紧抱住陈连敏,将头埋在了她肩膀上。
他们家关系算挺和谐的了,父母唯一会触及就吵架的事,就是他们和徐钟良的关系了。
陈连敏态度强硬,徐钟良那边又是苦苦哀求。
自己和父亲两头为难,在这件事上只能做贼似的偷偷瞒着。
客厅里静默许久,温寄言手里的那支烟从烟头燃至烟尾。
这样的情况,也没心情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
温筠鹭看向他的时候,地砖上拢着燎人的余灰。
他看起来也头疼,不知该说什么似的,目光沉沉。
温筠鹭最敬服她的父亲,见状,忍不住叹道:“爸。”
温寄言转头看她。
温筠鹭想起一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
现下再适合不过她父亲。
不免苦笑,劝说:“听妈的吧,不去见了。”
这样的事,要么就是母亲妥协,要么就是他们妥协。
心软也没用,那么一段沉疴的过往横亘在母亲和外公之间。
他们没法代替母亲去原谅,之前做的,其实都只是因为徐钟良年岁已高,不愿拒绝老人罢了。
温寄言闭了闭眼,起身,把烟蒂扔进烟灰缸里,沉声说:“他想见的不是我,是你,筠鹭。”
接着揉揉鼻梁两侧,叹了口气。
可能是之前和陈连敏已经吵过无数次这个话题,他也不多话,终于妥协:“我知道了。以后他再有电话打来,我权当应酬,绝不再劝筠鹭去联系他。”
陈连敏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温筠鹭赶紧拉了下她,说:“妈,爸他要是置若未闻,理都不理,说出去也不好听,毕竟他在这个位置上,那么多人盯着呢。至于外……呃,徐先生,我不见他就是了。”
陈连敏这才冷哼一声,转身,径自上了楼。
事情虽暂时解决了,但家里气氛仍是微妙。
温筠鹭没法,倘若住下,家里还有两头羊等着她照顾。
只得上楼,厚着脸皮再去哄陈连敏。
温筠鹭不常说讨巧的话,但哄起人来也确实有一套。
总算见陈连敏脸色有所缓和后,她这才松口气,走到楼梯间,喊她爸上楼。
而后把空间留给他们,自己下楼,去厨房和张嫂说晚饭吃些什么。
讲完从厨房里出来,疲惫地坐在沙发上靠着休息片刻。
温筠鹭这下才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拿出手机看看,又多出了许多条消息。
周枫上午发的那些自己抽空回了句“在忙,乖”,而刚刚都在处理家务事,因此没法分神回复。
坐好,将消息一条一条看过去,内容挺轻松,看得出周枫玩得很开心。
她勾勾唇,给周枫发了句语音。
内容:“晚上我才回去,再聊,我打电话给你。”
刚发出去,手机便震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