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汹汹地,站去走廊。
罗艽找准响动源头,一脚踢开房门。熏黑的屋内,居然飘来一丝血腥气息。
她站在月色弥漫的走廊上,背后长剑映出一道寒光;虽面上寒气逼人,心下也道几句“非礼勿视”。
只于门口退开身时,眼角余光匆匆一掠。
隐约得见榻上,姿势诡异的二人。
罗艽半是嫌弃半是尴尬地移开眼,语气凶狠道:“几个时辰还不停歇,真不怕死人?”
罗艽分明语气不善。
可屋内人却仿似丝毫不觉冒犯,反轻笑一声,“啊……说得对极。”
罗艽只觉身前陡然涌出一抹异香,一抬眼,房内榻上已少一个人。
罗艽下意识抬手按上剑柄。
瞬息间,像有一阵风来,挟一团笑盈盈的香云。
一位乌发尽乱的女子猝然站去罗艽面前,形如鬼魅。她着一件紫色纱衣,胸前一朵兰花,栩栩如生。
她向罗艽掷来一枚眼波,笑着轻掩了房门。“多谢小娘子提点。夜已深,我们便不再闹了。多有搅扰,万分抱歉。”
*
“师姐,那你后来揍她们了吗?”
清早的街边,叶青洲手上一只豆沙包子,坐在长椅上,笑嘻嘻问罗艽。
“没有。”罗艽摸了摸脸,“但是,我悟出一个道理。行走江湖,一定要凶。”
“最好时刻背着剑。这样才凶得有底气。”
叶青洲三下五除二吃完手中包子,擦一擦嘴,朝罗艽装模作样抱拳,“师妹受教。”
昨夜罗艽提剑往走廊上一站,那对“情人”终于不再吵闹,静了一夜。
而今日一早,反而是隔壁稍房中又有些争吵。听声音,大抵是妇人那烦人兄长又来了,叨叨个没完。
罗艽晨起清洗时听了片刻,说来说去,就是那兄长嫌妇人老大不小却未嫁,给她拉来一段老夫少妻的姻缘,还用些什么“从父、从兄”的迂腐道理,告诫妇人不要不识好歹。
罗艽听来翻一个白眼。
她回房,拉着睡眼惺忪的叶青洲去街边寻个糖水铺子。
罗艽昨日忘了添置冬衣,才将这项任务挪到今早。
大抵是时候尚早,成衣铺内并不拥挤。
铺内冬衣琳琅满目,罗艽挑花了眼,捻着兜里沉甸甸的银子,竖一根手指,摆出一副阔姥模样。
才下定决定一般地指向两件冬衣,忽听身后叶青洲与店小二细声细气地交谈。“抱歉……多有麻烦。”
“不抱歉不抱歉。”店小二咧嘴一笑,“你生得这样好看,光站在此处都让小店蓬荜生辉呢!再麻烦我也愿意!”
像是被她夸张的笑意逗乐,叶青洲终于有些放松。
可当店小二的软尺触碰到叶青洲肩膀,她仍然猝然躲开,如触明火。
抬眼瞧见罗艽,叶青洲恍若见了救星,目光闪闪烁烁,示意罗艽过去。
罗艽于是提步靠近,“这是在……”
“师姐,我又长高了。”叶青洲小声说,“所以从前那些都不作数。要重新量一量。”
店小二告状似的补充道,“可这妹妹实在太怕痒!我还没碰到她呢,就躲我!”
怕痒?
罗艽心里一疑,三清山上时没少搂抱,我怎么不晓得叶青洲这么怕痒?
她一抬眼,又见到叶青洲那副求救目光。
罗艽于是主动请缨,“我来吧。我是她师姐,更为亲近,大概有法子。”
店小二半信半疑瞅瞅她,又瞅瞅叶青洲,终于点点头。“那行吧!替我量一量肩、腰,还有大致腿长。”
随话音落下,她将软尺递给罗艽,便去招呼其她客人。
罗艽点头应好,靠近叶青洲时,竟见对方切切实实抖了抖。
罗艽失笑:“你真怕痒?”
“不是。”叶青洲摇一摇头,“只是觉得……太不自在。但又不能与小二直说。”
“那与我呢?也不自在吗?”罗艽注视着叶青洲,缓缓低下头,将软尺一端揿在她右肩,还没捋直,叶青洲陡然回身,害得罗艽手中软尺半段落去地上。
“师姐,与你不是不自在。”叶青洲忽而握住罗艽手腕,结结巴巴道,“我,但,我好像有点儿紧张……”
叶青洲双颊绯红,指尖冰凉,落在罗艽手背上的气息却有些发烫。
“紧张什么?”罗艽失笑,又捏起一道失落语气,“我们这几月都睡在一起,被窝里抱一块儿,说一句如胶似漆并不为过——我还以为我们足够亲近了?”
“不是……”叶青洲下意识否认,又捂了捂脸。
罗艽不晓得这师妹为何忽然之间,这样羞羞答答。
只趁她还捂着脸,眼疾手快量了量她肩宽。
不等叶青洲反应过来,罗艽又揽了揽她的腰。
软尺圈住纤细腰肢,淡淡一掠,罗艽便读出其上数值。
软尺从叶青洲腰上抽离,晨风拂动细柳,在叶青洲腰间落下一抹酥麻。
罗艽在心下记了两个数,便将软尺一掷。
却见身前叶青洲的呼吸分明急促不少。
全然一副方寸大乱模样。
她脸红脖子红,耳根也红得熟透,好像要站不稳。
罗艽虽疑,但还是叹口气。“青洲……”她道,“你这模样,仿似我对你做了什么有违伦理之事。”
叶青洲盯着她,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下一瞬,叶青洲忽觉眼前暗了暗。
仿似罗艽陡然逼近,将她推向身后木墙。后脑抵到墙面时,叶青洲不自觉站直了身,目光在罗艽面上逡巡,显然不知所措。
她隐约觉得,身前面无表情的罗艽……忽而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