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心温热, 叶青洲脖颈上酥麻麻。
身前,长着豹子圆耳的人轻轻舔舐,一下接着一下。
小豹子摇着尾巴。
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愤怒地扬起水烟, 向罗艽怒吼:“攻、攻击她啊!”
可罗艽全然不应,摇着尾巴舔得起劲。
反倒是叶青洲下意识伸手,握住罗艽那对毛茸茸的耳朵,两指揪住,向前微微一拧。
惹得罗艽“嗷呜”一声退开半步。
罗艽摇晃地半跪去地上, 终于又晃着脑袋站起身。
至此, 那双赤金竖瞳里才添了几分清明。
罗艽回过神来,眨眨眼,“阿洲?”她忙拉着身前人,伸手掸了叶青洲衣上的灰。
“……清醒了?”黑熊望着她们, 摸不着头脑。
客栈老板更是诧异至极:这人吃过我的包子又淋了我的清酒, 应当任我差遣才对啊!?
——只有罗艽知道, 是陆茕给的心石在起功效。
心石,让她在化作兽人的同时,也稳住了心神。
不归海本身就是一个大幻阵,对外来力量皆有削弱;她们用不出幻心术, 只能靠剑术。
可这不归镇里的兽人皮糙肉厚, 力大无比, 而眼前这个黑熊甚至还能吞吐熊熊火焰;罗艽能避开,却也不知晓对方命门几何。
但此刻罗艽有了兽形,力道和速度进步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她干脆丢了长剑。
便是狭小客栈中风沙寥落,熊熊烈火下,罗艽跃而起身,抬手钳住黑熊头颅,生生推着它后退十余步!
黑熊宽厚的脚掌在地上磨出火苗,几乎要冒烟儿。
然并不待黑熊反应,罗艽提起拳头,向其面额、脏器处便是无形无影捶击。
黑熊躲避不及,硬是挨着。
不使剑,拳拳到肉。
罗艽有点儿迷上这种感觉了。
即便面前黑熊已鼻青脸肿,连连哀叹,早没了还手之力,罗艽却仿似越战越勇,竖瞳里写满战意。
直至黑熊奄奄一息。借着罗艽回身的间隙,它堪堪垂地,如同一座小山轰然倒下。
罗艽提着拳头,仿似还想追击,是叶青洲几步近身,扯住她长长的黑尾巴。“师姐,正事要紧……”
却不晓得罗艽哪根筋搭住,居然红了双眼,羞了面颊。
“别、别扯我长尾巴!”她瞪着眼,向叶青洲龇牙。
“师姐……”叶青洲无辜地抬眼,松开手。
豹子尾巴重获自由,竟哆嗦似的抖了抖。
罗艽虽心里不好受,但到底是将叶青洲的话听进去了。
便是那漆黑的长发在沙扬火熄的空中一跃,豹子利爪便擒住客栈老板的颈。
“——带我们去不归镇!”
*
不归镇与朽木客栈的连结,比罗艽想得还要密切。
只看客栈老板哆哆嗦嗦应着声、战战兢兢抖着手,将水烟向地上猛地一砸。
水烟灭如齑粉时,整间客栈如黄沙坠落,吞进漩涡。
下一瞬,周身景色变幻,风沙偃息,绿水潺潺如雾,几人保持着原本姿态现在青林中,如坠一方丛林仙境。
“狐狸回来了——狐狸回来了。”
丛林里,有人窸窸窣窣几句,拨开层层林木,显出身形。
为首的是一位兽人,一对金灿灿大耳朵,黝黑的前额上一个“王”字。
她身后,一只绿油油的雀儿,一匹灰扑扑的狼。
待她们瞧见罗艽与叶青洲,视线又往垂死的黑熊与满眼惊惧的客栈老板面上一荡。
几人面面相觑一刻,随即拔起刀戟。
叶青洲持剑、罗艽提起拳头,亦是迎战。
却见那老虎将长戟插在地上,向罗艽握拳跪拜。“既是你打败了火将军,那你就是下一任火将军了!”
“啊?”罗艽提着的拳头来不及收起,恍惚地在空中做了一个回旋。
“……什么意思?”
叶青洲又轻轻拽了她尾巴,低声揶揄道,“师姐,她要收你入麾下。”
罗艽怔忡一瞬,顿时大骇。“这也太随随便便了吧!”
老虎兽人仍低着脑袋抱着拳。
“不。一点儿也不随便——这是我们不归镇的规矩。”
“但我不答应。”瞧着面前老虎俯首称臣,小豹子高傲地仰起脸,道,“我才不做你那劳什子将军。”
老虎兽人身后,灰狼伏在地上讷讷不敢说话,绿色的雀儿飞在她们身侧,笑得开怀。“山大王,两位姐姐看不上你呢!”
老虎没理,雀儿便飞在罗艽身侧,绕着她飞着,东一句西一句,搅得罗艽左右晃着脑袋。“两位姐姐是什么关系呢?”“姐姐缘何是小豹子呢?”“姐姐,吃了狐狸那仨只包子了吗?姐姐的贪嗔痴都是什么呢?……”
“——姐姐,来不归镇做什么呢?”
雀儿飞在身侧,叽叽喳喳,罗艽脑子嗡嗡地疼,一个问题也没听清楚。
反是叶青洲抬手去捉雀儿,开口直言:“我们要去不归海。”
雀儿轻轻一避,没让叶青洲捉住自己的毛羽。可再晃神,林雾渐起,雀儿隐进雾中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一个垂髫女娃娃。
“去不归海?这个简单。”女娃娃走来,挽起叶青洲衣摆,答得轻巧,“你来当我们的将军,我们带你进长生大典。”
叶青洲喃喃:“长生大典?那是什么?”
雀儿答:“那是不归镇与不归海的连结之所。”
罗艽捉到那两个字眼,于是眨眨眼问:“为什么叫长生呢?”
雀儿笑道:“因为不归海老祖宗的长剑,就叫长生呀!”
至此,罗艽与叶青洲对视一眼,眼底显出几分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