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眼时间，已经凌晨。
——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叶青洲在对话框里修修改改，最后删得空白。
聊天记录里，上一条信息停在两小时以前，是叶青洲问罗艽回家的具体时间。
罗艽没有回复。
叶青洲抱着毛毯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却又强迫自己睁着眼。
她有点儿担心罗艽。
她于是重新点开手机，又发一条消息，惴惴不安等着回复；再抬手，把临近熄屏的Ipad调回播放界面，选到电影第三部 。
视线开始变得涣散，瞌睡消解了屏幕里主人公的对话。
叶青洲只看见屏幕里的人唇齿一开一合，却有些听不清声音。意识成了热咖啡里的白色方糖，先被推开棱角，最后融化，融化，融化……
融化……
“叮咚”
是走廊外家门，密码锁被解锁的声音。
叶青洲从浅眠中惊醒，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回来，细碎交谈，脚步声有些凌乱。
门口站着的人并不止罗艽一个。
“好了吧，你现在看到了吧，安全送回家了，那我走了。”有一人开口，语气不太耐烦。
“——走走走，陆老板，您慢走。”
是曲儿的声音。
虽然笑嘻嘻，但语气里赶客的意思倒是鲜明。
先前说话的那人“嘁”了一声，又掰扯几句，终于走出几步，重新摁了门外电梯。
叶青洲从沙发上坐起，拍一拍脸，清醒几分，趿着拖鞋噔噔噔跑到门边。
她瞥见走廊有人进了电梯，门口，是曲儿架着罗艽往里走。
瞧见罗艽状态，叶青洲几步上前，与曲儿搭了把手，“诶？怎么喝醉了……”
“去问刚才那个人！”曲儿气得牙痒痒，“小艽都说自己不能喝了，她还不停劝酒劝酒……讨厌死啦！”
听着曲儿气呼呼的抱怨，叶青洲抬手摸一摸罗艽眼角。
满面薄汗，气息温热，白皙的脸上几分红晕。
罗艽没动静。
“醉得好厉害。”叶青洲喃喃。
“可不是嘛！”曲儿皱了脸，说，“原本陆离辛自告奋勇要送她回来，我吓都吓死了！这才一路跟着，盯着……”
“陆离辛？”叶青洲犹豫一下，想到刚才走进电梯的那个身影。
原来那是陆离辛呀。
再望向曲儿，叶青洲隐约皱了眉，“曲儿，你为什么说……‘吓死了’？陆离辛很可怕吗？”
曲儿摆摆手，“她俩……唉，小洲妹妹，你知道吗，就刚刚走的那个，陆离辛嘛，一直狂追你师姐。”曲儿关了门，坐在玄关凳上，心痛似的摇着头，“要是、要是她们两个独处一室，小艽还是醉着的，按照陆离辛的性格，她绝对会上手——她们绝对会出事的！”
“出……事儿？”叶青洲其实听明白了。
但一开口，还是明知故问，“可是她们不是都是女生吗？”
“天哪，妹妹，你是真的不懂人心险恶啊！”曲儿一瞪眼，“陆离辛——圈里出了名的渣女海王，而且，你不知道吗，罗艽也是透明柜啊……”
“……诶？”
叶青洲慢吞吞抬起眼，半分茫然，半分震惊。
“你、你、你不知道吗？小艽没和你……”瞧见她神色，曲儿猛然捂住嘴巴，“啊，不好意思，青洲小妹妹，你就当没听到，好吗？好吧？”
一边说着，曲儿“腾”地一下站起身，又抓狂道，“啊啊啊，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话音落下，曲儿拎起自己的包，飞快退出玄关。
逃出家门前，她对着叶青洲挤眉弄眼，死命摇头，“千万当没听到啊！我什么都没说！！”
“嘭”的一声，曲儿没了踪影。
叶青洲半跪在玄关柜边，眨眨眼，回了神，才又艰难背起罗艽，将她搬回客厅。
可脑子里还是先前曲儿那些话。
沙发上，罗艽的头发已经散开，黑色外套皱巴巴。
叶青洲抿了抿唇，拿来湿毛巾，小心翼翼擦了罗艽的手，又擦着那张温热的脸，分明若有所思。
师姐是喜欢女生的。
如果说，师姐喜欢女生……
边想着，叶青洲稀里糊涂扶着罗艽坐起，拉开她外套拉链，想着帮人褪了外衣搬去床上。
——手刚碰到罗艽腰际，却被迅速握住。
刚擦过湿毛巾的手仍些许湿漉，掐紧叶青洲手腕时，仿佛覆了一层薄薄的汗。
叶青洲停下动作。
而沙发上，罗艽虽钳制住叶青洲的手，可双眼还闭着。
像是下意识的防御举措。
沉默几秒，罗艽直起身子，另一只手握住前额，眉头紧锁，沙哑着声音问：“你想做什么？”
声音沾染了酒气，比平常冷漠许多，还有些凶。
叶青洲眨眨眼，许多委屈。“师姐……”
罗艽循声愣了一下，“小洲？”她眯眼望过来，态度好了点，但也算不上和气。
开口，还是那道冷冰冰的问。“你想做什么？”
叶青洲小声说：“我想帮你换衣服。”
“啊？”罗艽似是费解。
“你喝醉了，”叶青洲反握住罗艽的手，“师姐，我想照顾一下你。”
“……照顾我？”
罗艽语气仍不好听。叶青洲以为只是错觉。
可下一刻，罗艽拍开她的手，竟将人一把推开！
“……你别出现在这里，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罗艽从沙发上踉跄站起身，扶着眉心，语气近乎咬牙切齿，“翻来覆去这样的梦……我……”
罗艽这份抗拒，是叶青洲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