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可又分明捂着额角。
周思游皱眉地望一圈旁人。周遭夜色深,没有灯亮,又层层叠叠围着人,钟情的伤处看不清,拿雪裹石头的罪魁祸首也难抓。
周思游心里像抑着一股气。
不再管三七二十一,她一俯身,扶住钟情的腰,把人打横抱起来。
“你……”
显是认为阵仗过大,才有些尴尬,钟情眼睛瞪得好圆。
却也忘了反抗。竟任由周思游抱着她向外走。
周围一水儿的抽气声里,周思游连解释都懒得给,径直走出人群。
直到回到室内,周思游才仿佛卸了力。
她把钟情抱去长椅,眼底晦暗,语气染上自责:“对不起,是我邀请你……”
周思游的声音越走越低,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钟情却明白她的意思。
钟情于是轻拍了拍周思游的肩膀,“别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呀。而且我真没事儿。”说着,她借着室内灯光,撩开自己的额发,“或许有些破皮……但也没出血。”
周思游抬起眼,见咫尺间,洁白的额角上一个泛红的印子。
“可是……”
周思游话音未落,另有人咋咋呼呼推开房门。
是两位由工作人员找来的临时医护。
她们慌张走进屋内,“是……是哪位老师受了伤?”
周思游退开半步,“钟导。”
医护抱着医药箱上前,钟情却仿若失笑。“没这么夸张……早就不痛了。”
医护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伤的都是头部,”她认真地说,“要往严重了说,也会有脑震荡并发的。”
另一位瞪着眼睛发问:“知道是谁丢的石子吗?真是太缺德了!”
钟情说:“我不知道。”
医护才想到原本室内还有一人,便也要回头望去。
可不知何时,周思游已径自抬步离去。室内早没了她的身影。
*
自周思游抱着钟情走出雪地,打雪仗的人也散开,都丢了继续的心情。
大多数人责怪丢石头的人缺德又扫兴,却也有人皱了脸,小声说,“分明是周思游败兴。钟导演自己都说没事儿了,她反倒揪着不放……”
说话的人叫梁也,是李跃然“红蓝绿”三人组里“小绿”的扮演者。和电影里的角色贴近,他也一张白面小生的样子,年纪极轻。
年纪极轻的结果就是说话不过脑子,说话不过脑子的后果就是……
被当事人逮个正着。
“在说我什么?”周思游陡然出现在她们身边,弯着一双眼,居然在笑。
“思、思游姐!!”李跃然一愣,立刻按着梁也的头给她道歉,“别听他瞎说!这人就是嘴臭……”
出乎意料,周思游望着几人,好像并没有生气。
她只把视线掷去梁也手上,莫名其妙地夸赞了一句,“手套挺好看的。”
“什、什么?……呃,是吗?”梁也有些不明所以,便攥着手套,不自然地回道,“谢谢哈。谢谢思游姐。”
李跃然着急地打断:“思游姐,钟情老师还好吗?”
周思游闻声,瞥去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没答,只再问:“你们要回民宿了?”
“对。”李跃然点点头,又说,“可惜找不到丢石头的,否则我高低要给他来一拳。”
周思游深深看了她一眼。
不知是谁的有心之举,此刻她们三人早就背离人群,行向山边民宿,一抬眼,长长台阶后是望不尽的荒凉山道。
“梁也,”周思游忽而出声,手里举起一个东西,问他,“眼熟吗?”
其余两人循声而望。
周思游的指尖,是一条小小的花毛线。毛色与梁也的手套如出一辙。
周思游说:“这是我在那块石头上……捡起来的。”
……石头?
李跃然最先明白周思游的意思。
却不等谁开口应声——或恍然大悟或连声否认——周思游已经抬起腿。
她一脚踹在梁也背上!
周思游的发难来得突如其来,梁也显然还是懵的。
他只觉背上被狠狠一踢,回神便是碎骨的疼;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下跌倒,顺着层叠又高耸的石阶,一路滚到最底。
膝盖、脊背、腰骨、头颅,哪里都撞去了,哪里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却连呼救都来不及发出。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十几秒后,梁也痛不欲生,半趴在倾斜的石阶上,颤巍巍抬起头。他的视线里,台阶上周思游与李跃然的面容早就有些模糊了。
“——痛吗?”
周思游居高临下地开口,像在问他,却又自问自答。
“这是你自找的。”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梁也趴在台阶上,过分的疼痛消解了他的思考能力,让他听不清也听不明白周思游的话。
李跃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从台阶下来,半跪在梁也身边,慌着眼和手,将人扶起,“小梁,你、你还好吗……”
“周思游,你在做什……”
“——有人吗?”
却是周围倏然响起人声。
好似几人被动静吸引,边询问着边走来。“有人在这里吗?……”
梁也闻声,仿佛大喜过望,红着眼瞪一瞬周思游,挣扎着要求救。
周思游却先他一步,“有、有人的!这里有人受伤了!可以麻烦你们找一下医护吗?……”她的语气许多焦急,便全然没有先前踢人时的冷静。
就好像,她也不过一个旁观者。
路过的人急匆匆跑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