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她给你撑腰。”
“这次行不通。”
周思游于是笑着叹口气:“钟情,你当时为什么会想到回国?KillSomeone的题材明明在海外更吃香。你看,我自己那部KillMen,至今没在内陆公开放映过,三级片似的在小网站瞎传。”
钟情淡淡看她一眼,不说话。
周思游盯着她,没头没尾地开口。“逃走吧。”
“……什么?”
“我们的无色彩虹,是一个把婚姻视作昏因、火坑、坟墓的电影。如今我们坐在这些新娘白纱捧花下,不觉得难受么?”
钟情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这世界上,总存在太多相悖的命题。
不遵守社会法则的人会被社会驱逐,即便所谓的自由,也需要一定的秩序浇灌。
她们知晓道理,行动起来又总是困难。
思来想去,钟情还是对她摇了头。“算了,我从本科开始就没逃过课。一间教室就那么几个人,一张东方面孔不出席,实在太明显。”
这场婚礼同理。数十个人里只有她们两张东方面孔,贸然离开,肯定会被记住。
周思游却只是压下眼尾,唇角微翘。“那又怎样?”
“什么那又怎样……”钟情瞪了眼睛,“现在是人家的婚礼,我们又是第一排。直接离开,很不礼貌啊。”
周思游忍着笑,重复问她:“那又怎样?可你不喜欢这里。”
“不喜欢”——就可以离开吗?
这样无所谓的举措,总会和任性、稚嫩、冲动挂钩。
钟情却无由来地想,我……还有任性的资本吗。
周思游凝视着她,眼底笑意丝毫不退。
“所以我说,钟情……”
“和我一起,”周思游垂下眼凑近,双唇贴紧对方耳廓,分明是在蛊惑,“逃走吧。”
逃走吧——就像十六七岁的夏天那样。
*
手牵着手逃出人群,这样的体验对周思游和钟情而言,从来都不陌生。
譬如少年时的夏天,她们翻山越岭,趁着黄昏前,在沙滩上捡到无色的贝壳。
白色的浪花成了空中的泡沫,无色的贝壳在掷出的那刻变成金色。
又如奥德修斯号上,甲板飘起细雨。
她们在冲出舱门的一霎,看到真实的海雾,以为要世界末日。
她抱着她,她亲了她。
再比如此刻。
凌晨三四点钟的莫宁顿半岛,海风里星空照景,一捧一捧郁金花香。
逃出庄园的瞬间,周思游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对着夜色张开双臂。
然后低垂手,抱紧身前的人。
“其实从不喜欢的地方逃出来,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复杂困难。”她对钟情笑嘻嘻说,“旷野一样辽阔的世界,总有我们的地方。”
钟情被她抱着,几步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稳在沙滩上。
她没办法否认周思游的话,却也担心鲁莽的代价。
也许这就是她们的不同。
周思游的心总悬崖边冲刺,要么死亡要么飞翔。
好像在追求一种不死不休的畅快。
——但这种情绪对钟情而言,无疑是危险的。
她的人生按部就班。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开始习惯这种约束。
钟情踩在沙滩上。
不远处月光下,无数的贝壳闪烁着,仿佛星星掉在白沙。
钟情想到从前,自己也有一股幼稚的决心,要在那些贝壳里找到最特别的一个。
找到它,许下一个愿望。把它抛在空中,愿望就实现。
可是,哪有这么灵验的贝壳呢。
于是她很少再像少年时期那样,用所剩无几的幼稚,支撑那份天真的纯粹。
但偶尔,还是心存一些妄想。
眼前,周思游松开手,屈身坐在沙滩上,吹着海风。
钟情在她身边抱了膝盖坐下。
周思游仰头看向漫天的星,钟情看向周思游。
总有人是别人眼中的景色。
“虽然,”钟情开口,毫无征兆又莫名其妙地喃喃,“还差一些钱……”
周思游抬眼,稍愣:“钱?什么钱?”
钟情不说话,只是抬起手。
于是那个没得到回应的问题,被一个拥抱堵住。
“嘘,小年糕……”
钟情栖在她肩上,手环住她的腰。“让我抱一抱你。”
虽然,佳念——钟情在心里说,我还欠你很多句对不起,还欠你很多很多钱。
可是现在。
先抱一抱你,总不算违规吧?
浸着郁金花香的海风轻拂,星星的雾从云层里倾泻而出。
周思游愣着,由她抱着。
不远处,七年前被钟情抛向海湾的金色贝壳,如今又虚浮地回到周思游眼前。
夜色还漆黑着,周思游却看到一阵玫瑰色的风。
那风吹在她心头。
于是繁星灿烂,照得整片海域都浪漫。
作者有话说:
你带我逃课,我带你翘班!(这章的复刻感好浓……故事要结尾了似的……完结撒花~(被打)
钟情的原则: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还完钱才能走感情线
BUT,BUT,还是想先抱抱你~
第44章
轻轻抱着,钟情忽然叫了声:“周思游。”
“嗯?”
钟情低了头,试探的神情掩进阴影,只从犹豫的语气里听见。
钟情说:“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向你认错。”
周思游整颗心飘着,“嗯”了声,弯下眼,洗耳恭听。
她忽然很理解那些恋爱脑。特殊情境下,脑袋一热,银行卡密码都能给你报出来。
钟情问:“你看了综艺企划吗?于凝的那个,Tourer(观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