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思游等到的,不是钟情的拥抱或亲吻。
而是被轻轻扯着浴袍带着向后,又被推进浴缸。
水花四溅。
所幸有浴袍垫着,浴缸里温水缓冲,周思游并没有跌得很惨。
她在水里无措地抬头,面前,钟情关了浴室的灯,光脚踩进浴缸。
钟情没有说话,只是扶正周思游的身子,脚趾有意无意蹭在她腿心。
再俯身,拉扯住周思游脖颈上的项链。
室内昏暗如夜,琉璃的贝壳项链却映照水光,波光粼粼,被钟情握在手中,似一枚潋滟的宝石。
她轻笑:“小年糕,洗澡还戴着这个?”
周思游不答,只反问:“钟导为什么要关灯?”
钟情深深望她一眼,抬手轻揪住身侧,百叶帘的拉绳。
拉绳扯下,百叶帘睁开眼睛。
霎时,落地窗外瓢泼的大雨映照乌云闪电,都显现进室内。
她们的房间在顶层。而这座酒店又是洛杉矶极高的几个建筑之一。
离乌云很近,好像就住在云层之上。
“啊……”
周思游也被面前景色震撼。
无尽的漆黑,细碎的闪电与翁声雷鸣,远处层层叠叠高楼大厦,都成了永夜壁画里,一抹暗淡的海市蜃楼。
收回视线,周思游重新看向钟情。
“钟导好会玩……”她把人拉近,用温热的气息在钟情耳边喃喃,“高楼顶层,室内漆黑,背后是落地的窗。浴袍,浴缸,关灯……原来,我真的是钟导的地下情人。”
钟情只似笑非笑说:“错了。”
“漏了一个。”
周思游不解,便见钟情抬手从窗边小柜里取出两瓶香槟。
周思游愕然:“钟情……你确定要喝酒?”
“谁说是我要喝?”
钟情轻笑,拿着高脚杯倒一瓶香槟。
酒气弥漫在雾色里,闻着已有几分醉意。
周思游再问:“你是想让我喝?”
“嗯哼。”钟情懒洋洋抬起手,香槟杯口撞在周思游光裸的锁骨,像在和她碰杯。
酒杯些许倾斜,酒水滑腻地溢出。
片刻,杯口印上周思游的唇,向里倾倒。
周思游的双手被钟情压住,扶不起酒杯。她于是仰着头,任由钟情倒酒,口鼻被香槟微微呛着,但没有推辞。那双狐狸眼睛凝视着钟情,眼底带笑,又晦暗不明。
不多时,钟情倒下半杯香槟酒。
她仍居高临下站着,稍稍垂了眼,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抹在周思游唇侧,指腹揉搓酒水,稍稍用力。
再慢条斯理地问:“好喝吗?”
“好喝不好喝……”周思游眯眼,仰头看着她,好整以暇轻笑,“钟导自己尝一口,不就知道了?”
钟情闻言一挑眉,湿漉的指腹向上,搭在周思游眉角。
眉角有些泛红,大概是过度饮酒带来的红晕。
钟情低头,嗅探在她颈侧,评价:“嗯……很香甜的酒气。”
周思游仿佛笑了一声。
下一瞬,周思游猛然抬手,握住钟情腰肢,将人带倒在浴缸内。
哗啦——
温热的水花再次溅开。同一时间,玻璃窗外明亮的闪电猝现,照得屋内一片白。
她们借着光,在咫尺间看到对方的面容。
红唇湿润,眼底都凝结水雾。低迷的笑意下,是难以掩藏的欲。
钟情被拉下水,浴袍散开,整杯香槟也倾泻而下。
她没有丝毫错愕,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只抬起右腿。“那么……好好表现吧。”
小腿肚摩挲周思游肩上的浴袍,湿漉漉架着。话音滑落的时候,清冷的声音几分糜烂,也许多自在。
“我的,小情人。”
最后三字一字一顿。
眼前,香槟仍在沿着周思游锁骨向下流淌,浸在湿透的白色浴袍上,灿灿如这夹杂了细碎闪电的,漫长夜色。
*
直至凌晨,洛杉矶还是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磅礴的雨点敲击在双层玻璃窗外,噪音压抑,盖过谁情急的低吟。
钟情的声音。
急促,甜腻,让周思游想到一个奇怪的比喻——像沾了糖霜的糯米年糕。又软又甜,让人心悸。
而当喉口溢出这样的轻吟时,钟情自己都很惊讶。
钟导拒绝认领这样的嗓音。
尔后她紧紧咬着牙关与下唇,再也不愿意出声。
看那一脸倔强固执,周思游觉得好笑。
浴缸的水温很快下降,窗外明亮的夜景也让人腻味。书房的书桌太硌,有浴袍垫着还是觉得疼痛。
卧室床铺正对着一副油画,画里是麦田的海,一片秋高气爽的金色。
太过自然,太过明媚,两人与画对视一眼,居然想逃。
她们需要暧昧的昏暗,而不是这样敞亮的秋色。
要逃到世界角落。
逃到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地方。
套房里湿湿答答,一路上全是水渍。
好像屋外暴雨,屋内也遭了殃。
凌晨夜色时,她们休憩。抱在一起,汗涔涔的,像是溺在海水中。
钟情向来讨厌这种汗涔涔的感觉,汗水黏腻在身上,让她不爽。
但此刻是唯一的例外。和周思游在一起的时感受到的汗涔涔,让她心甘情愿沉溺。
事实上,钟情也曾想过,性与爱的欢愉,究竟来自哪里。
生理上的愉悦,还有把一切——情绪与魂魄——全然展示在喜欢的人面前时,那种全然不受控的滋味。
沉默。
悸动。
战栗。
干涸。
所有细小的变化,都被人捕捉,咀嚼,返还在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