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印不由分说地打断。“江洋海滨,晚上七点。周思游,你不来也得来。”
话音落下,电话挂断。
听着忙音,周思游愣半秒,自嘲笑笑:周思游,你这是真落魄了……
现在,什么狗都敢对你叫了啊。
*
晚上七点,江洋海滨,偌大宴厅金碧辉煌。
钟情穿着繁琐的淡色长裙,坐在主桌,面上淡然压不下局促。
宴会主人公五十上下,两鬓斑白,有点秃头,满面都是皱纹。
他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一问:“另一个还没到?”
“哈哈哈……周思游这人、这人吧,比较随性……”李印气得吹胡子瞪眼,脸上还要陪笑,“会来的,会来的。副长您别急,等她来了咱们好好治治她。哈哈……”
“嗯。那可要好好治。”
有人一唱一和。“久闻这小演员架子颇大,无法无天得很。今天可是副长的好日子,真不能让她坏了规矩。……”
“好好好,是是是……”
席间说几句不过脑浑话,李印下意识去瞥钟情面色。
没反应,不生气。
很无趣。
李印不解:不是说她们关系很好?怎么周思游挨说,这人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啧,这么说来,另一个也是的,钟情都站在虎口了,周思游也不来同舟共济、分担一些痛苦吗?
这么想着,李印推着桌盘,再倒一杯红酒。
钟情以生病为由,不喝酒,态度坚决。碍着面子,李印没好再劝。
但不劝酒不代表不会再动心思。
李印转着桌盘,推来一盘朝天椒,意有所指说:“这人啊,清汤寡水看多了,还是得吃吃辣椒。”
“小钟导,您平时爱吃生鱼芥末,应该很会吃辣吧?酒不喝,这辣可不能再推脱了。”
江副放下筷子,也跟着说:“嗯,再推脱就没意思了。钟导,虽说餐桌上不谈生意,但也是能出看诚意的。”
钟情咬牙笑笑,夹些许进盘子。辣椒入口,舌齿发麻,喉咙瞬间烧了一片。
“咳咳……”
“好!!”
有人煽风点火地叫好。江副又把盘子向前一推:“辣椒好,多吃健康。钟导继续吧。”
众人纷纷附和,笑作一片。
他们就是想看她出糗示弱。
钟情生理难堪,心里更犯恶心。
一盘红椒见了底,钟情放下筷子,拿餐巾压一压辣得发麻的唇。
“优雅,真优雅,”李印满脸横肉,笑得放肆,又看向宴会主人公,“您看这诚意,到位了不?”
江副没说话,只抬手敲了敲自己喝空的酒杯。
李印立刻会意。“哦哦,怪我,怪我!怎么这都想不到呢?”他对钟情颐指气使,“小钟导,你喝酒不行,倒酒总会吧?可千万别忘了给副长倒酒祝寿。”
倒酒……吗?
钟情稍愣了眼,有些恍惚。吃辣、倒酒,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一步一步都让她往圈套里走。
她觉得自己被瘴气包围了。酒桌的氛围实在吃人,让她麻木,不自觉照做。
晶莹剔透的红酒瓶被端起,钟情忍着屈辱走近。
江副看着酒杯和酒瓶,也看着她。
“不愧是留洋回来的啊,这倒酒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专业。”男人笑,“只是……你们搞艺术的,都这么闷的吗?”
他抬手,搭上钟情腰侧,“要是钟导能多放得开一些,就更好了。”
话音未落。
“——我比较放得开。”
陌生女人嬉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副长,让我来给您倒酒?”
众人闻声,错愕回头。
周思游一身肃黑,站在席间。
这是生日宴会,周围人的穿着要么喜庆要么洁白,就她像一只黑乌鸦。
还是一只报丧的乌鸦。
只见这只“报丧乌鸦”笑得明艳,一把拉开钟情的手,又从对方手中抢过红酒瓶,二话不说倒在江副头顶。
刷拉——
一袭绚烂的红酒浴。
红酒把江副锃亮的秃头洗得好干净。
江副被红酒迷了眼,愣半秒,昏着双眼抄起一个盘子向后砸。“你找死——”
周思游不惧不慌躲开,盘子砸在地上,声音刺耳。
四周惊吓地叫起来。
周思游却没事人一样,神色没什么波澜,只抬起桌上一盘红辣的餐品,径直走向李印,扣在他面中。“李总这么爱吃辣,就自己去吃。强迫别人做什么?”
说完几步逼近,她扶住李印肩膀,抬腿一踢,把人踹倒在香槟色餐桌旁,同时另一只手紧捉他面颌,把餐碟倒扣在他嘴上,狠狠一个巴掌。
“不是要吃辣椒吗?”周思游笑着说,声音轻快,“李总,请吧。”
“周……”
李印喘不过气,倒在地上支支吾吾,同座的人都被周思游身上这股不要命的疯劲吓了好几秒。远处有保安飞奔而来,周思游拉紧钟情的手,想到什么似的,才要离开,又回了头。
她看向满身红酒的江副,笑嘻嘻地亮了眼睛。
“都忘了呢,今天是这么重要的日子。”
“江副长,忌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在席间看到周思游的那一刻,钟情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以为自己最擅长忍耐。
可这些天的委屈积攒在身上,真的压得她喘不过气。说话永远被打断、没人关心她要表达什么、行事看人脸色、动手动脚胡来。
没人关心可怜的艺术。
推杯换盏,酒气熏天,铜臭锒铛作响。
“这里是官场,不是艺术的殿堂,”总有人摆出过来人的姿态,‘点拨’她说,“钟导还是早些认清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