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颊上漂亮的绯红慢慢褪去,终于敢直视安雁清的脸。
一歪头,却见安雁清靠在座椅上,一直含笑看着她,笑容浅淡,其下却透着一股形容不出的温柔。
她再度重复:“好啊。”
她的声音稍显低哑,混在慢缓的琴声中,比琴音的美妙还要动人心弦。
钟楚扒着车窗的手突然松开,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抱着安雁清的手臂。
她就那样坐在那里,漂亮无害,安然从容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钟楚的脸又烧了起来,这次心口冲荡的情绪更加陌生,带着淡淡的羞赧。她自己辨不清自己的情绪,因而又生出一股极浅的、无力的恼怒。
她咬了下唇,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松开了安雁清的手臂。
仿佛安雁清是一只沉睡的猛兽,她是猛兽面前一直弱小可怜的小猫咪。
它的爪子僭越的按在猛兽脑门上,先前不知道怕,这会儿后怕才压过了那股胜利的骄傲。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缓缓挪开,擦过安雁清的膝盖,慢吞吞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似乎生怕自己的举动稍微大点,就能惊醒这头能够一口吞掉她的猛兽。
安雁清眉眼俱弯,几乎快要被她逗笑了,“你这么心虚做什么?”
“瞧你这幅样子,就算你没做错事情,我都觉得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偷偷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钟楚坐稳了身体,不偏不倚目视前方,没敢看安雁清此刻的表情。
她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安雁清的话一出,竟然真觉得自己此刻异常心虚。
她辩白的很没有底气:“少污蔑我,我最近很乖的好不好?”
安雁清轻笑一声,偏头看她:“很乖?”
两人同时想到了她喝醉后的闹腾。
钟楚无言以对,脸烧得厉害,便拍了前前座的靠背,问苏弥:“苏姐,还要多久才能到?”
苏弥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还要被这家伙硬生生扯进话题当中。
她在心底哀叹一声自己的悲惨命运,看了眼导航:“马上,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安雁清笑着睨她一眼,看清她通红的耳垂,明白她强装的镇定。
钟楚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她却没有乘胜追击,不再说话了。
等到了地方,安雁清想帮她拎上大包小包,钟楚坚定拒绝了她:“少来,你别忘了你还是个病人呢。”
但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显然拿不完,苏弥扶了下眼镜,认命的为大小姐将东西一一搬进屋内。
东西不重,只是品种繁复,拎起来倒也轻松。
苏弥要去搬最后一份的时候,钟楚制止了她,别别扭扭抬了下下巴:“这份是给你准备的,哪儿能真忘了你呢?”
口嫌体正直。
苏弥忍着笑,对她道了声谢。
要不怎么说大小姐讨人喜欢呢,嘴硬的要命,偏偏又心软的厉害。惯爱口是心非,实际上就是个傲娇的小姑娘。
安雁清被强制性呆在一旁,只能无奈的看着两人动作。
钟楚拎了许多东西,大小姐身娇体弱,身子金贵,身边常年跟着助理,这种小事从来都用不到她亲自出力。
东西再轻,等到放下去的时候,她滑嫩的手也被袋子勒出细细的红痕。
苏弥心满意足提出道别,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再细细嘱咐一遍关于健康的提醒。钟楚听得比安雁清都认真,连连点头。
等她离开以后,钟楚将食物一一放在桌子上打开。保温盒的效果很好,食物都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汽:“安雁清,快来......”
她一扭头,刚才还站在她身边的人,现在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安雁清!”
她扬声唤着她的名字,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屋内,注意到次卧的门开着,便满头雾水往那边走去。
她刚走两步,就和从里面出来的安雁清撞个正着:“先来吃饭,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在干什么?”
安雁清举了下手中的小药箱,“我看见你的手被袋子磨破皮了,找点东西给你上药。”
钟楚一怔,下意识摊开手掌。
掌心内火辣辣的疼痛一直未散,她刚才放下东西的时候,忍不住蹙眉看了看。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居然被安雁清注意到了。
这家伙还病着呢,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关注她做什么?
钟楚的心情有点复杂,还有点自己身娇体弱,被安雁清发现的懊恼和羞赧:“就那么一点,用不着上药。”
伤口并不显眼,稍稍磨出了些血点,有些部位娇嫩的皮肤被磨破了皮,泛出些许红意。
钟楚没多在意,她再是不识人间疾苦,也知道这点微不足道的伤,睡一觉就好的七七八八。等到再过两天,可能连一点印子都不会留下。
要不是安雁清开口,加上轻微的痛楚一直在提醒她,她很快就会忘了这回事儿。
安雁清却很重视,像是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放在了心上,认真道:“既然破皮了,还是消消毒保险。”
她将药箱搁在茶几上,从里面取出碘伏棉签:“来,耽搁不了多少时间。饭不会凉的。”
棉签已经直接递到钟楚面前,本来就是一点小事儿,钟楚没纠结太久,便在椅子上坐下。
那是安雁清的好意,面对纯粹的珍贵的好意,钟大小姐向来不懂得如何拒绝。
她伸出手,神情稍微复杂,压低声音问:“安雁清,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白炽灯从头顶照射下来,安雁清微微苍白的脸色更是淡得几乎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