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晚上过去,她眼下那层浅浅的青黑已经完全消除,气质温和清雅。
当她褪去了自己给人的压迫感,只剩下娇弱和惹人怜爱的时候,钟楚那颗怜香惜玉的心,瞬间蠢蠢欲动起来。
“还说会好好照顾自己......”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你这幅样子,让人怎么放心?”
安雁清听得比她更无奈:“我只是低血糖,又不是得了绝症。倒是你,仗着自己现在身体好了,变本加厉报复回去,总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钟楚步子稍稍停住,她松开安雁清的手臂,提着裙角,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黑裙裙角若隐若现的金线如波浪般舞动,摇曳的裙摆恰如张开的蝶翼。黑色的蝶美得矜傲,悠悠停在安雁清面前,裙角尚且随风舞动。
她提住裙角,朝安雁清优雅行礼。
抬头时,妩媚张扬的笑直映入安雁清心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安雁清唇线绷直,努力忽略掉自己心底那一刹的悸动,替她拉了拉肩上险些掉下来的外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钟大小姐,先以身作则,给我树立个好的榜样,才能让我更有动力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车前。一进车里,钟楚立刻将衣服给她披上。
她心虚,没接安雁清的话,只是望着她的脸笑:“我就想,你应该没那么听话。虽然我已经提前交代过你,但你应该还是会来公司接我。”
“所以今天爷爷问我,要给我安排司机的时候,我就暂时拒绝了。”
她像一只等待夸奖的小猫咪,猜对了主人的心思,因而洋洋得意。安雁清忍不住摸了下她的脑袋,“这么了解我啊。”
钟楚没躲开,不满地瞪她一眼,“都说了,别摸我的头,会长不高——我是谁啊,我是你妻子,我当然了解你。”
安雁清被她前半截话逗笑,她开着车,不好分神,不然指定要再逗逗她。
待听到后面,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忍不住攥紧了点,刚扬起的唇角抚平下来。
了解我,那你了解我的心思吗?
你知道我对你的在意,惦念,渴望吗?
你知道我才不会满足于,仅仅只是一个妻子的身份吗?
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一点,就会想要更多。得到钟楚的认可,就想再要她的在意。就算得到了在意,还要她的喜欢。
有了喜欢,便想让她更喜欢。得了更喜欢,就想要她的爱。爱再往上,又分无数层次。
欲望如沟壑,永远填不满。人性如此,总是不知餍足。
安雁清没看她,指骨微微泛白,目光平静望着前方道路,轻缓柔和道:“我知道啊。”
她轻轻说:“钟楚,你再多了解了解我吧。”
多一点,再多一点。
多了解了解她,多在意在意她,多喜欢喜欢她,多.....爱爱她。
路灯的光仿佛天生追逐着她而来,她精致的侧脸浸在温暖的光中,瞳孔映出城市五光十色的霓虹,宛如耀眼的星子撒进漫天银河里。
冷意溶进明黄的暖光下,只剩数不尽的温柔。
安雁清的语调很轻,又很轻柔,流水般淌过钟楚的耳畔。车内气氛静谧安宁,钟楚望着她漂亮的侧脸,有一瞬失神。
她偶尔会生出,自己正在被安雁清的美貌蛊惑的荒诞错觉。
在这一刻里,她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说的是自己,现在却觉得,这句话落在此情此景下,也再合适不过了。
对美的欣赏追逐是人类的本能,人的天性皆如此,钟楚想到这儿,怦怦乱跳的心脏慢慢缓和下来,突然释然了。
她被安雁清吸引,就像漂亮的蝶儿会控制不住被花朵释放的味道吸引,这是蝶儿的生存天性。从逻辑上来讲,没有任何错误。
她冲安雁清露出甜蜜笑容,顺势回答:“好啊。”
钟楚路上联系了餐馆,到家的时候,晚饭已经送来。
安雁清注意到钟楚吃的心不在焉,明白她大概有话想对自己说,用完饭后,钟楚果然开口了:“我今天听周启东说,你马上就要进组了。”
《东风》剧组的开机仪式就在这两天,安雁清身为一番主演,肯定不能缺席。
安雁清喉间干涩,她一直想回避这个问题,无法亲自对钟楚说出口。
只是现实不以人力为转移,她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要养这朵钟家的小娇花,要追求事业上的突破。
她不可能永远跟在钟楚身边,做钟家豢养的一只没有价值的金丝雀。
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时觉得身下像是坚实刺骨的冰面。她的声音有点哑,“大概再有三天,我就得走了。”
钟楚似乎有些怔神,没有立刻回话。
安雁清望着她,有心想问,你会想我吗?
这个问题在她舌尖滚了一圈,如一根尖利的钢钉,封死她的喉舌,让她始终无法吐露。
钟楚却很自然凑过来,抱住她的手臂,情绪低落:“你一走就是几个月,我想你了怎么办?”
安雁清心口陡然一松,随着钟楚靠近,她身上的玫瑰香味将她笼罩在内。
香气馥郁,连同那股离别的愁绪,都被这味道驱散了大半。
她摸着她的脑袋,温声安慰:“D市离N市不远,两个小时的路程而已。”
钟楚脑袋埋在她肩膀里,没信这番话:“我找周启东了解过,剧组里一忙起来,熬夜通宵都是常态。何况这部戏很重要,导演对你们的要求应该更加苛刻,哪儿会轻易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