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即使偶尔有过罪恶的念头,也只是流于表面,从未深想下去。她与真相之间隔着重重迷雾,自己同样无知无觉。
此刻安雁清轻描淡写几句话,轻易将她从迷雾里捞出来,让她看到了那些一直被她的潜意识遮蔽的“真相”。
钟楚想清楚这些,整个人如遭雷劈。
见鬼!她一个从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没和心上人拉过小手亲过小嘴的人,怎么突然会对一个人的身体这么感兴趣?
诚然,她是喜欢故意逗弄安雁清,喜欢拿着“性冷淡”和“敏感”说事儿,可那样一来,戏弄的是安雁清。
是出于这么多年,她很少在安雁清面前占得上风,突然发现她的弱点,才会抓住这点不放,洋洋得意。
她可不想反过来被安雁清知道,她被她的魅力折服,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她的风情万种神魂颠倒。
但凡稍微想一下这样的场面,钟楚就感觉脸颊火辣辣烧着,自己的里子面子和尊严,在安雁清面前碎了一地。
安雁清漫不经心环住双臂,轻轻挑眉:“钟楚,欺骗我可以,不要自欺欺人啊。”
嗓音温柔到极致,话中锋利的词句却像一柄尖刀,骤然割破钟楚试图蒙蔽自己的那层窗户纸。
她能看到钟楚的躲避,却没有主动前倾,接近她,将这个已经落入自己掌中的猎物重新捞回来,再度纳入自己的掌控范围内。
她凝视着钟楚,瞳孔深处清晰映出钟楚小小的倒影。有那么一刻,令钟楚觉得,那里仿佛是个安全封闭的囚笼,她被困在其中,再也逃脱不得。
钟楚在她微妙的眼神下如坐针毡,她自然也是聪明的,正如现在,她没有顺着安雁清的话接下去,掉进她的逻辑陷阱中。
她换了个话题,试图以另一种方式,暂时抢回话语主动权:“你刚刚还说,相信我不是故意的,这会儿又这样问我,你果然根本就不相信我。”
一边说着,她使劲揉了下眼睛,眼眶和眼尾瞬间红了。
她泪眼盈盈注视着她,大声控诉道,“安雁清,你告诉我,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在哪里?”
就连沉稳如安雁清,也被她这倒打一耙的提问短暂震慑住。
她沉默了两秒,缓缓道:“钟楚,我说相信,是我相信你有职业操守,相信你刚才的举动不是故意的。”
钟楚眼睛一亮,身体前倾,正要乘胜追击下去,却见她眉眼微弯,轻巧道:“但我同样相信,我的身体对你很有吸引力。”
她主动拉起衬衫衣袖,将自己光洁温润的小臂,亲自送到钟楚面前。
以诱哄小孩吃糖的语气,温柔问:“想不想摸摸?“
钟楚的视线慢慢下移,从安雁清脸上淡然的笑,转移到她舒展的手臂上。
一截白藕似的小臂,脆生生的,散发着薄玉般细腻温润的光泽。
别说看上去就很好摸,甚至让人有种抱着咬一口,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的冲动。
——这谁能顶得住啊!
钟楚可耻地沉默了。
在这个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各种思绪相互角逐,冲动和理智来回拉扯。
最后,唯有一个完美符合逻辑的念头,成功占据顶峰。
——死对头怎么了?安雁清不也是她的老婆吗?
摸自己的老婆,合情合理。
——摸一下怎么了?这不是安雁清主动让她摸的吗?
她都用那样蛊惑的语气,请她主动去摸她。既然她主动请求,她顺应她的要求,摸一把又怎么样?
反正只是手臂而已,又不是......
——她还能怕了她不成?!
钟楚坐得端端正正,像只矜贵自持的猫儿,傲慢伸出自己柔软的爪子。
她的动作优雅从容,施舍般接受对面之人的郑重邀请,在安雁清的手臂上,迅速摸了一把。
指腹的温热一闪即逝,快得真如猫爪轻轻挠过。
安雁清轻轻挑了下眉尖,唇角的弧度再一次上扬。
面上温和的微笑落入钟楚眼中,甚至带着鼓励的意味。她稍稍凑近些,温热的吐息扑上她的面颊,热意熏出一片夺目的绯红。
依然是诱哄地、蛊惑般的语调:“钟楚,想不想再摸摸别的地方?“
她漂亮的眸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漫天银河倒映其中。坠落的星子闪烁着微光,像在无底的深渊中,引诱人一同坠入沉沉的地底。
……顶不住了。
钟楚缓慢深吸一口气。
钟楚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败了,这场交锋,她在安雁清面前,简直一败涂地。
她仓皇躲进房间,合上房门时,尚能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轻地笑声。
安雁清坐在原地没动,安稳望着她的背影。
她漫不经心靠着沙发,声音慵懒低哑,淡淡提醒道:“钟楚,软尺和本子没拿。”
钟楚背靠房门,急促喘息。心脏砰砰跳动的速度太快,她甚至疑心它下一刻会跳出自己的胸膛。
“明天再拿!”
她自己都能听出自己的色厉内荏。
安雁清,安雁清,可恶!她这次简直满盘皆输!
在安雁清有那么个明显的弱点的情况下,她竟然还能败得这么惨烈。
钟楚背靠着房门慢慢下滑,痛苦捂脸。
她心口的悸动因安雁清而起,短暂的颓然过后,旺盛的胜负欲被安雁清的挑衅重新激发。
她怎么能忍受自己这样落败,定要再想办法,从安雁清身上找回场子来!
话题到此为止,钟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罪魁祸首心安理得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