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雁清刚洗完澡出来,手掌冰凉,镇住了钟楚的思绪,连被她故意逗弄的羞恼都感觉不出,只喃喃道:“安雁清,你还真是半点也不害臊。”
安雁清擦完了,手却没松,手指摩挲着她的掌心。
这里本就敏感,她刚一有动作,钟楚就合拢五指,将她的手指包在其中:“我长得好看,我老婆喜欢看,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钟楚的视线几乎凝固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无言良久,小声说:“你可真是厚颜无耻。”
一来一往中,钟楚先前紧张的情绪荡然无存。
倒是真有种,恨安雁清恨得牙根痒痒,想咬她一口,乃至趁她睡着,将她从床上猛地踹下去的冲动。
她不情不愿推了下她的手臂:“你别耽搁了,快去吹头发,天气已经转凉,湿着容易感冒。”
“好。”安雁清另一只手也覆盖上来,安抚般轻轻一握,随即松开。
她乖乖过去,拿起吹风机。
嗡嗡声再一次震碎了夜的宁静,钟楚微不可查摩挲了下掌心,安雁清手掌留下的触感久久未散。
她仰头盯着安雁清的动作,后知后觉意识过来,她这是在帮她缓解紧张的情绪?
这么一闹腾,她之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恨不得卷起铺盖夺门而逃的心思全被冲散了。
等安雁清吹完头发,熟门熟路从柜子里抽出一床新的被子,关掉浴室的灯光,钟楚一整晚漂浮不定的心情重新落回实地。
她不再紧张不安,给安雁清让出一半空位,让她上来。在这个过程中,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钟楚拧眉,“新房的装修,那么庞大的工作量,我们领证到现在才一个多月,就顺利完成了?”
安雁清侧首望她一眼,整理被子,假装没有听到。
钟楚一把将手中的枕头飞了出去,气急败坏:“好呀,安雁清,你果然居心叵测,早就和我爷爷联手算计我!”
又是一番闹腾,钟楚筋疲力尽。
安雁清将她的被子拉了上去,无奈道:“好了,不早了,快休息吧。”
两人面对面躺着,重温小时候躺在一张床上,盖着棉被纯聊天的体验。
钟楚望着她的脸,忍不住叹气:“你的身体还没修养好,这就又要去拼命工作了。”
夜深了,她不困,安雁清也毫无睡意。
她温声安抚:“只是些小问题,我会好好吃饭,正常作息。没关系,你不用担心。”
钟楚自然不放心:“一个助理怎么够呢?你全身心拍戏,她要照顾你的生活,还要在你工作时帮忙打下手,忙得团团转,我再给你多安排几个助理吧。”
安雁清道:“周哥也会跟我一起。”
周启东手下就安雁清一个艺人,将她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他们在助理身上踩过太多坑,宁可很多事情亲力亲为,也不想多来几个添乱的帮手。
钟楚手指勾绕着她的发丝,想到周启东谨慎可靠的性情,勉强同意:“......他办事挺靠谱的。”
安雁清无声勾唇,不知道周启东听到新老板给她这么高的评价,会是种什么心情。
钟楚又问:“他身为经纪人,能一直跟着你,那我身为你的老板,能去剧组探班吗?”
安雁清没想到她如此主动,能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沉默一瞬,嗓音干涩:“可以,你什么时候想去,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跟剧组沟通。”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过两天拍摄杂志封面,我还是要回来一趟。我已经跟导演提前商量好了,你如果想我的话......”
她停顿一瞬,与钟楚对上视线,改口道:“我会想你,我会多争取一些假期,多回来看你。”
钟楚心底五味杂陈,纤细手臂从被子里伸出去,隔着安雁清的被子,用力抱紧她。
她知道安雁清这个微妙的停顿,源自她之前对她说过,她感觉不到安雁清的不舍,感觉不到她对她的在意。
她现在就用最直接的语言,清清楚楚告诉她,她当然在意,她会不舍,也会想她。
钟楚的眼眶刚热起来,脑袋就被安雁清搂住,抵上她的肩头:“爱哭鬼又要哭鼻子了?”
钟楚破涕为笑,脸颊埋在她肩头睡袍的布料里,低低嘟哝一句:“你才爱哭,幼稚鬼。”
安雁清轻轻抚摸她的脑袋:“我听到了。”
钟楚吸了下鼻子,压下眼眶中的泪意,“快睡吧,晚安,安雁清。”
她闭上眼睛,感受到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自己眼尾,温柔扫去渗出的一滴咸涩液体。她的动作小心翼翼,轻得如羽毛拂过。
她的声音低哑轻柔,吐息的热气喷洒在钟楚耳侧:“晚安,钟楚。”
第二日早上,钟楚按照自己惯常的生物钟醒来时,身旁空空荡荡,早已没了安雁清的身影。
她坐起身来,刚苏醒的大脑稍微混沌,思绪混乱如麻,怔怔望着身旁的空缺,几乎要以为昨夜两人同床共枕的场景,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境。
直到目光扫过床头,看到上面放着的便签纸,钟楚这才回过神来,起身抓了过来。
多年下来,随着经历和阅历的增加,安雁清的字体随之展现出细微变化。收敛了从前的锋芒,撇捺俊逸温润,显出几分柔和。
【看你在睡,就没吵醒你。我出门了,过两天便回家,不用担心,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语气平淡普通,又莫名从字句中透出温馨甜蜜。
钟楚不由弯起唇角,手却无意识用力攥紧了便签纸。
安雁清一离开,她像是被人活生生抽走了精神气,表面看着没什么,实际上异常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