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定做的戒指？”
接着，她看见陶然抿了抿唇瓣，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唐扶枝察觉到不对劲，侧眸看向陶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戒指内圈还刻着她的名字，总不能是为别人定做的吧。
绿灯了。
陶然熟练换挡踩下油门，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你出车祸前，我就已经订做好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向你求婚罢了。”
不知怎的，唐扶枝原本因为求婚而激动的心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她突然想到，一开始她以为的求婚，会是在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医院，但事实是在“她们”
第一次见面的校园。
就连求婚的戒指，也不是因为她而定做的，是为了“她”。
唐扶枝承认，她可能有点钻牛角尖了，不管是失忆前的她，还是失忆后的她，其实本质都是她自己，从来没有第二个人参与。
她摸着戒指的动作渐渐停下了，原本觉得哪里都还好看的戒指，瞬间变得有些普通，内圈“她们”名字首字母的刻痕，在这一刻显得略有些铬手。
甚至连手指的尺寸，也都是“她”的。
唐扶枝莫名觉得有些窒息，仿佛她被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彻底笼罩住了。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浅绿色裙子和陶然身上显得青春活力的衣服，突然有了个荒谬的想法……
陶然见唐扶枝突然安静下来了，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怎么了？”
难道是后悔答应她的求婚了吗？
唐扶枝抿了抿唇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为什么带我去那家店买衣服？”
不知怎的，唐扶枝竟然有些紧张，她抚摸着戒指的指腹微微用力，粉嫩的指尖隐隐有些泛白。
不要，不要再说关于“她”的了。
不是后悔。
陶然松了口气，嘴角挂起一抹轻松的弧度，“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穿的衣服，那时候我刚大一入学，就看到穿着一身浅绿色及膝裙的你。”
她的声音含着些许怀念的意味，低哑的嗓音极为温柔。
唐扶枝如坠深渊，明明还是夏季，现在虽然时间不早了，但太阳还没落下，夕阳西下正是一副美好的场景，而她却觉得手脚有些冰凉。
这一刻，她的脑子里竟然闪过一丝好笑的念头。
有种自己成了自己替身的感觉。
陶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车开往了超市。
家里没菜了，需要重新买。
陶然戴着戒指的左手推着小推车，右手跟唐扶枝戴着戒指的左手十指相扣，戒指冰凉的触感传到陶然的指尖，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微微勾起。
唐扶枝看着小推车里面的可乐、鸡翅、排骨和小青菜，一眼就看出陶然准备做的三道菜。
可乐鸡翅、油淋小青菜和糯米蒸排骨。
其实大多数时候，陶然做菜都是以唐扶枝的喜好为标准的。
唐扶枝喜欢吃肉，陶然就会尽量多做点肉，但是为了均衡饮食，也会强制唐扶枝多吃点素菜。
陶然自身对食物其实并没有什么偏好，只是不喜欢吃肉而已。
如果是往常，唐扶枝看到自己喜欢的菜，肯定会高兴得扑到陶然的怀里，然后给她一个大大的飞吻，但不知是不是被刚刚在车上的念头吓倒了。
此时此刻的唐扶枝脑海里想的却是：这到底是她喜欢吃的，还是“她”喜欢吃的？
她自己，真的喜欢吃这些吗？
这样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饭桌上，唐扶枝麻木尝了一口以往最喜欢吃的可乐鸡翅。
她最喜欢吃鸡的两个部位，鸡中翅和鸡大腿。
但此刻明明吃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她却觉得嘴里好像没什么味道。
陶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她开口问道：“怎么了，我看你自从下车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唐扶枝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挂上一抹勉强的笑容，“没什么。”
陶然睫羽微垂，没有追问下去。
以往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安静地看书、工作、画画，也是舒服的，但从没像今天这样，明明两人的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戒指，气氛却是极为冷淡的。
晚上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睡着同一个枕头，唐扶枝感受到陶然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背后是陶然温暖的身体。
夏季的夜晚，陶然穿着一身黑色的冰丝睡衣，她覆上唐扶枝的后背，女人柔软的曲线分外明显，淡淡的雪松香包裹着唐扶枝的全身，她的嗓音有些低哑，“糖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唐扶枝闭上眼眸，回忆起今天的发生的点点滴滴。
穿的衣服是“她”的，求婚地点是“她”的，就连戒指都是为“她”定做的。
所以还有什么，是她自己的。
陶然吗？
不、不是的。
唐扶枝回忆起她们第一次见面后的点点滴滴，那些好其实也是对“她”的吧。
陶然想娶的，是她还是“她”。
她仿佛陷入了一个死胡同，走不出来也理不清思路。
无名指上还戴着戒指，唐扶枝伸手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她深呼吸一口气，淡淡说道：“没什么。”
她现在的心里很乱，需要自己平静一下。
陶然突然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让唐扶枝面对着陶然，而不是背对着。
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昏暗的灯光下，陶然垂眸看着面前她求之不得的小姑娘，双手掰着她的肩膀，努力克制着自己轻点，不要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