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过她,贝锦欣被迫陪她到了实验室门口,紧张的放风。
原来她叫鞠景。
藏匿在开水机一侧的谌之双缓缓挺起了背脊,透过走廊的窗户向下望。
看不见实验室的情况,有点可惜。
她想和鞠景说声谢谢,又怕打扰到她,一时不知该进该退,犹豫不决。
鞠景会记得她吗?
思绪沉浮片刻,背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
班主任找她。
应了声,谌之双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奔向办公室。
班主任是位上了年纪的老教师,戴着老花眼,眼睛眯成线,严肃中透着一股和蔼可亲。
他指了指一旁的电话。
“有人找你,说是你哥哥。”
“谢谢老师。”
谌之双接了电话,“哥?”
她母亲就一个亲生姐姐,嫁的还算不错,性子温和谦卑,培养的孩子亦是如此,对谌之双自然照顾有加,时不时的会送些吃穿过来,怕她小小年纪照顾不了自己。
来电的是她的表哥温星晖,大她七八岁,担心她被关山芙欺负,常常打电话来问候。
温润的声音响起:“双双,在学校还好吗?钱够花吗?哥发工资了,一会儿打点到你卡上,不够再和哥说。”
“不用了。”
亲生父亲都不如他的照顾来的多,谌之双哪儿受得起,连声拒绝。
“哥,学费里包括了一日三餐,我爸都付清了,我吃得饱,不用钱。”
温星晖不喜欢她见外的样,隐隐有些不悦。
“双双,你还在长身体呢,多买点吃点听到没?不许和哥客气,哥拿你当一家人,你要是不收就是不认我这个哥。”
谌之双咬了咬唇,憋住了眼泪。
她笑着答:“知道了。”
温星晖又念叨了几句,话锋一转。
“对了,你念初三了,想好考哪儿的高中了吗?不如回Z城来,学费哥给你掏。不然你姨妈老念叨,说苦了你。”
“我……”
顿了顿,谌之双没由来的想起几分钟前遇见的人,心底柔软泛滥。
她坚定了几分,“哥,我想留在H城,我们学校挺好的,可以直升高中部。我的成绩不好,回去了未必考的上高中,我也不想让姨妈失望。”
寄宿学校的高中部和初中部隔了三栋教学楼,寝室连在一块儿,她留下的话,还有机会见到鞠景。
鞠景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她不愿意就这么错过。
温星晖知道她回来了容易被关山芙打压,不如在外待着,也就不劝了。
“行吧,你照顾好自己,哥有空去看你。”
“嗯。”
谌之双垂下手。
座机的听筒还没放回去,靠门的中年老师就拎着鞠景进来了。
灰头土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掉坑里了。
动作顿了顿,谌之双佯装电话没掐断,装模作样的放到耳边,余光偷偷的往她的方向瞄。
鞠景缩着肩膀,双手握着耳垂,可怜兮兮的蹲着。
长发是乱的,深一道浅一道的似乎是沾染了什么化学试剂,卫衣脏的不成样,裤腿还破的裂开了。
哪儿有半点学生的样子?
她要面对的是中年老师的灵魂拷问。
“鞠景,不是第一次了吧?军训的时候翻墙出去被逮回来,念在你初犯的份上没给你处分,你是拿不到处分不甘心是不是?”
“居然跑到化学实验室去,我告诉你这样算轻的,一个不小心,你这脸要不要了?”
听到这儿,鞠景义正言辞的反驳。
“老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翻墙出去是因为看到了跳墙的小猫,我这是做好事啊,你不表扬我就算了,怎么还批评我呢?”
“再说化学试剂,我又不傻,看的懂标签。要不是你突然冲进来吓我,我也不至于手抖啊。”
委屈巴巴的,仿佛做错事的人不是她。
中年老师气的不行,“把你爸妈给我叫来!”
“哦~”
乖乖用老师手机拨通了习娅思的电话,鞠景倒也诚实。
“妈,我又闯祸了,老师让你来一趟。”
谌之双抿了抿唇,藏住笑。
她还……真有意思。
几天后,谌之双在同学的八卦中听到了鞠景的后续。
鞠景的父亲给学校捐了栋图书馆,“请求”学校将实验室借给鞠景光明正大的使用。
谌之双是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和鞠景的差距。
她果断的查了手链的价格,在发现玻璃种帝王绿翡翠的存在时,她再一次深深的被鞠景的阔绰和鸿沟般的差距震惊到。
几乎是一瞬间,她打消了去道谢的念头。
即便她认为鞠景不是会肆意嘲讽别人的无良富二代,但还是不愿意以现在的形象出现在她眼前。
那种自卑,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初三一整年,她见到鞠景的次数屈指可数。
自从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实验室的后,鞠景几乎不参加课余活动,偶尔露面也风尘仆仆的,捧着物理或者化学的实验册两耳不闻窗外事,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大概小半年的时间,听说鞠景把物理和化学实验室都嚯嚯了个干净,转战到音乐教室去了。
也不过三个月,又换了目标。
她的新鲜感,来得快去的也快。
有钱任性,她可以不为未来考虑,怎么闹都没问题。
可谌之双不行。
升上高中,学费拔高了不说,关山芙更是以阿晨病情加重需要大笔医疗费为由,断了她的生活费。
好在她暑假申请留校打工攒了一笔费用,勉强可以支撑一个月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