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教学楼很热闹,她不想过去,空着手来的,见着以前的老师实在不方便。
鬼使神差的,她走进了图书馆。
念书的时候喜欢待在这儿,一排排一列列的书,不知是谁整理的,摆放的清楚又干净,看着就赏心悦目。
如今似乎不如以前了,书放的七扭八歪的,还染了不少灰尘。
鞠景嫌弃的取出一本。
几年过去了,书旧了,还破了好几个口子,折痕遍布,脏兮兮的。
她“啧”了声,走向弯腰擦拭书架的图书管理员。
“阿姨,你这些年工作可不细心了,我记得以前书破了,你还会拿透明胶带包回去,怎么现在放任不管了?”
图书管理员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穿着老旧的花棉袄,头发白了不少,满脸倦容。
见着鞠景,她打量了片刻,出声:“毕业生?”
“嗯。”
鞠景接过她的抹布,帮忙擦着。
“这么大图书馆,就你一个人管吗?”
“有兼职的,学校的贫困生,晚上下了课会来帮忙。”
洪茹云松了口气,取出保温杯。
“不过这几年的兼职确实不如以前的,图书馆刚建的时候,那丫头可乖了,安安静静的,手脚也麻利,压根不需要我动手,几下的功夫就把这儿收拾干净了,那些破掉的书也是她包的。”
“这样啊。”
鞠景想起从前,那时候《十宗罪》很流行,班里同学都喜欢借了书回去看,有时候上课偷偷摸摸的,一不小心就折了角破了页,可交还到图书馆以后再借,破了地方就会被人用透明胶带包的漂漂亮亮的。
应该是个很细心的人吧?
洪茹云灌了口茶水,暗叹着回忆。
“她是真的可怜啊,小小年纪的,爹不疼娘不爱的,来学校六年就没回过家,过年也一个人留在学校,有次我看她可怜,让她回去陪我过年,她死活不肯。想想也是,小丫头骨子里倔强,不会让别人同情她的。”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听说考上秋大了,应该不差吧?”
“秋大?”
瞳孔微缩,鞠景猛地握住了书架,指骨泛白。
“你说的是谌之双?”
H城的教育发展迟缓,近几年考上秋大的屈指可数,这寄宿学校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她和贝锦欣,就只有谌之双。
洪茹云点了点头,狐疑。
“你认识她?她那几年独来独往的,好像没什么朋友。”
“秋大的校友。”
鞠景没过多解释,眼眸垂着,握着书架的手迟迟没有松开。
上次看到邓泽洋给的资料的时候,她大概猜到谌之双念书时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却没想到现实远超自己的想象。
六年没回去过年,回Z城以后呢,她还是一个人吗?
洪茹云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自顾自的往下说,“你认识她可就太好了,没事让她回来看看,前些日子校长过来,还说要是能联系到她就请她来开讲座呢……”
鞠景皱了皱眉,“她没有回来过吗?”
“也不是。”
洪茹云缓了声,“她毕业以后,大概过了两年吧,回来过一次,还给我带了好些东西,看样子挺精神的,爱笑了很多,话也多了。我问她过的怎么样,她就说挺好的,多余的也不肯说,我估计她还是老样子。”
谌之双说是昨天回来过,看到了优秀毕业生的报刊。
可她如果回来了,是要在门口登记的,校长既然要请她开讲座,没理由不联系她。
她也不可能不来图书馆看看。
谌之双早就认识她了对吧?
如果不认识,谌之双不会知道她差点炸掉实验室的事。
如果不认识,谌之双不会在她毕业那一年就注意到优秀毕业生的报刊的。
如果不认识,谌之双不会拒绝那么多追求者,唯独对她特别。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鞠景松开手,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阿姨,你有谌之双以前的照片吗?久远一点的,比如初中的时候?”
“有,他们入学的档案,我这儿都有。”
学校的档案室设在图书馆,虽然不方便带鞠景进去看,但既然是朋友,给她看看谌之双的照片还是没问题的。
洪茹云让鞠景等了会儿,独自从档案室取了照片出来,一张张递给她。
“四张照片,初一的,初三的,高一的,高三的,她变化蛮大的,五官慢慢长开,特别漂亮。”
有种炫耀自己女儿的成就感。
鞠景笑着接过,目光停留在谌之双初一的照片上。
当时还没分配到校服,她穿着件简单的白色长袖,领口有点松了,微微敞开露着锁骨。
很瘦,营养不良的那种瘦。
过肩的长发,眼睛似乎是不敢看镜头,半耷拉着,有点无神。
五官没长开,有和现在一样的清冷感,大抵是因为削瘦的下巴,哭的话眼泪能挂好一会儿。
不知为何,鞠景觉得眼熟。
似乎在哪儿见过,见过她哭的样子。
在哪儿呢?
脑海中闪过什么,鞠景着急的掏出手机,点开谌之双的头像给洪茹云看。
“你认识这个地方吗?是H城吗?”
照片过于模糊不清了,但洪茹云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一眼就能分辨。
“对,是废旧的火车站那边,去年停了,听说要改成风景区。”
“谢谢你。”
鞠景收了手机要走,片刻又想起什么,扬了扬手中的照片。
“这个能给我吗?”
*
信号灯闪烁,破旧的火车轨道荒无人烟,隐隐还能辨认出从前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