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是姐姐愿意信任的人吧?
慢慢的,他伸出了手,就着鞠景的手机屏幕,慢吞吞的打出一个字。
【信】
鞠景释怀一笑,亲切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无声胜有声。
“真神了。”
几个护士长舒口气,“第一次在不打镇定剂的情况下让阿晨安静下来,这些年阿晨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我还担心坏了呢,现在好了,有办法了。”
阿晨的病不严重,是自己可以控制住的。
当然,得看他愿不愿意了。
以往这样,大多是见到了不想见的人,以这种方式来自我保护。
或者说,保护谌之双。
现在,有人来代替他保护谌之双了。
他不会再害怕了。
谌之双沉默的在门口看着,见阿晨渐渐顺从,眼眶一点点湿润。
等阿晨乖巧的吃完药,她再也忍不住,靠着墙角蹲下,在阿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啜泣。
眼泪浸湿衣袖,偷偷吞噬了所有无助。
安抚阿晨睡下,鞠景松口气,到了门口,一转头,便见谌之双蹲在那儿。
她很少有这样显露软弱的时候,此刻是哭的不管不顾了。
好似多年的怨气都在一刹那间顷刻释放。
微微动容,鞠景走过去,挡住了路过的目光,坚实的守住一缕光线。
她笔直站着,轻轻按住谌之双抽动的肩膀。
“哭吧,没事了。”
接近平复的情绪被她的一句话又整破防,谌之双努力压住自己,擦干眼泪。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鞠景不想聊这个,模棱两可的带过,“乘风集团是我家的,我去过残疾人机构,也能拿到他们的资料。”
“今天谢谢你。”
谌之双缓缓站稳,脸颊的两行泪痕衬的神情愈发苍白。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鞠景不由得皱眉,“都这样了,你还要推开我?之前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怀疑我会不愿意也就算了,现在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愿意和你共患难,你为什么……”
“我不愿意。”
谌之双没什么可再隐瞒的了,实话实说,“我以为你三分钟热度,不出三个月和我也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们一拍两散,我在你心里,永远是优秀耀眼的。可我所有的伪装都被你拆穿了。”
“你眼中的共患难是什么?我的问题对你来说不是问题,你有的是后路,可我不能,我不能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也不能拖你下水,背负起本不该属于你的人生。”
说到底还是不信。
连阿晨都不如。
“好。”
不再坚持,鞠景扯了抹笑,“我会暂时搬回家住的,剩余的等年后我找到新房子再说。”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她走的很平静。
谌之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迟缓的从口袋里找出手机,翻到秋大教职工的群聊。
备注的是真名,要找到人不难。
她点开邓泽洋的头像,发了申请好友添加过去,然后重重的喘了口粗气。
四肢渐凉,脑袋却愈发沉重了。
不知道是不是哭过的原因。
没多久,邓泽洋通过了好友验证,发来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包。
指尖微顿,犹豫片刻,谌之双还是回了消息。
【一起吃个饭吧。】
*
“你脸色不好,大冷天的穿这么一点,很着急找我?”
邓泽洋是自来熟的性子,和鞠景关系又不错,对谌之双也有点了解,就没太藏着掖着,不似见初识的同事。
谌之双没太在意,端着热水抿了口。
“没事。抱歉,找你是私事,耽误你时间了。”
“还没说什么事呢,先道歉干嘛?”
约在大学城的咖啡馆,也是上次和鞠景相亲的地方,邓泽洋猜得到她找自己是干嘛,抬手要了杯咖啡。
“怎么,为了鞠景的事找我?”
眉头一皱,谌之双咳嗽了一声,勉强打起精神。
“鞠景和你说什么了?”
邓泽洋耸耸肩,“需要说吗?整个秋大谁不知道?我第一次见着她这么没心没肺的,一点不为自己的未来着想。”
眼神闪烁了一下,谌之双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我知道你和鞠景相亲是家里的安排,我现在不清楚鞠景家里是不是了解这件事,但我希望你别误会,我没有和她在一起,如果你们的圈子里聊起这件事,还请你帮她澄清。”
“咳咳……”
邓泽洋呛了声,好笑又无奈的,“鞠景没和你说啊?我和她相亲是为了应付家里,我融不进去那个圈子的,不然也不会来做大学老师啊,她口风还挺严实。”
谌之双迟疑,“她,应该和我说什么?”
“我和她一样,喜欢同性。”
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咖啡,邓泽洋坦坦荡荡,“那个圈子一直认为我很古怪,连我爸妈也这么觉得,只有鞠景是真心把我当朋友的,我很感谢她帮我保守秘密。不过我是不会这么替她保守秘密的,实话和你说了吧。”
他尝了尝咖啡,唇角上扬。
“我查过你,和她相亲当天,她就和我托底了,说在追求你。我看她这么坦荡,也不想她上当受骗,就小小的调查了一番,没想到啊……更让我惊讶的是,鞠景明知你的情况,还铁了心追求你,砸进去一百万也不当回事……”
“你说什么?”
联系到关山芙的近况,谌之双一下子慌了。
“砸进去一百万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
邓泽洋吃惊,“你和鞠景朝夕相处,没发现她最近资金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