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你,是知道乔一峰肯定不会告诉你他跟你妈妈的事,我觉得你有知情权。”
“我找了你很多年,一直到一年多以前,看到你的比赛采访,你说你是山里出来的,又姓乔,还和她长的那么像,我才想来试试。”
她很急迫,“你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乔子衿紧了手腕,掌心不自觉的握拳,嗓子也干哑几分。
“不知道。”
“她是被乔一峰害死的!”
韦艳扯着乔子衿的手臂,一改刚刚的温柔,“你妈妈根本就不喜欢男人,她是因为被家里阻止,才不得不嫁给乔一峰,可是她一点都不快乐,我去找她,我想带她走,可乔一峰不让……”
“如果不是乔一峰,她不会孤苦无依的死在山里,她那么优秀,她应该走出去的!”
乔子衿如遭雷劈。
她扯着嘴角笑,“阿姨,您说什么呢?我爸爸跟我妈妈,在山里是人人都认可的模范夫妻,我妈妈怎么会……?”
他们都说,阿晶又温柔又会照顾人,和乔一峰是情投意合,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怎么会不喜欢男人呢?
如果不是自愿的,乔一峰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在山里陪着她一辈子呢?
韦艳抓紧她,眼底被红血丝充斥。
“你是她的女儿,你怎么会不相信我呢?”
“当年我和你妈妈相恋,你妈妈几次从学校跑回来找我,我们都打算一块儿离开,到她念书的地方租个房子,组成我们的小家了。”
“可是乔一峰也喜欢她,还到她家里说媒,乔一峰的木匠手艺是山里出了名的,阿晶爸妈觉得乔一峰才能照顾好她,就强迫她嫁给乔一峰,她一个考上大学的人,怎么会自愿留在山里?”
“换作是你,你会留在山里吗?会嫁给乔一峰那种没出息的人吗?”
“如果不是乔一峰强迫她,她早就和我一起走了,她死了,抑郁死了,都是乔一峰害得!”
眼前的女人,已经到疯癫的状态了。
乔子衿甩开她的手。
“你不可以这么说我爸,我爸在山里陪了我妈二十多年,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我更不信我妈妈会和你私奔!”
“你是不相信你妈妈会喜欢女人吗?”
韦艳笑起来,嘴角泛着苍白的弧度,“听说这个会遗传的,你不就喜欢女人吗?那个成天在你身边给你当翻译的小姑娘,长的特别漂亮,你应该很喜欢她吧?”
“你闭嘴!”
乔子衿的声音又干又哑。
她生平第一次对人说这么恶劣的词语,理智也在一瞬间被刺激的崩塌。
在之后的事,乔子衿记得也不是很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上了场,被打的差点膝盖报废。
她没勇气去问父亲当年的真相,但她知道,乔一峰不是韦艳说的那种人。
那个亲手把自己养大的男人,纵然倔强,但也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她不想因为一个一面之缘的疯女人毁掉和父亲之间二十多年的情分。
可终究,是她没抗住。
*
“乔子衿。”
搂着乔子衿,简沫沫深深地将脑袋埋下去,“一定不是叔叔的错,叔叔那么好,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乔子衿抬手拍拍她的脑袋。
“我知道,中间肯定有别的事情发生,但我想,我妈妈应该真的喜欢过那个人。”
简沫沫闷声:“为什么?”
那日的场景历历在目,乔子衿闭上眼,仿佛就能记起那个人的模样。
“她牛仔裤的裤腿上,有一个刺绣,绣的是一个‘青’字,我记得小时候爸爸跟我说过,我妈的小名叫‘青青’,因为她出生的时候,遍地青草盛开,那一年山里的牛羊都养的很壮实。”
“我妈很擅长手工活,我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我妈做的,她临了的时候,为了做了一箱子的衣服,说能让我穿到十八岁,可她没有想到,我会长那么高,到十四岁的时候,我就穿不上了。”
“那位阿姨身上的刺绣,和我妈绣的,一模一样。”
“如果只是好朋友,我妈应该不会把自己的小名,绣到衣服上送给别人。”
简沫沫越听越觉得心疼。
她想起那场火灾过后,她在医院醒来,护士告诉她,救她的人叫“乔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子衿”。
原来名字的出处不是典故,而是妈妈的爱。
简沫沫收拢手臂,“那后来,她又再来找过你吗?”
乔子衿摇头。
“没再见过。”
“好了,不要再问了,快点睡觉吧,你明天比赛呢。”
她轻轻的握了握简沫沫搭在她脖颈下的手臂,眼神一点点落寞下去。
简沫沫看不到,乖巧答应:“好,晚安。”
“晚安。”
等着小朋友的呼吸变平稳,乔子衿才重新点亮手机屏幕。
她刚刚收到两封邮件。
一封是鞠景发的,关于合作的大概构图,她规划的很好,也已经很全面,但乔子衿并不心动。
另一封,是她在国外的主治医生发来的,说她的膝盖,能够重新进行手术。
如果手术成功,她就不会在因为弯曲膝盖和天气变化而疼痛了,失败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顶多就是和现在一样。
但不管成功与否,手术之后,她都要重新复健。
至少两年。
花了那么久才站起来,乔子衿不愿意再回忆在轮椅上的生活,更不愿意再来一遍。
如果重头开始,意味她会失去工作,那么不止是她的医药费,还有乔一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