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乐乐都在后厨帮忙。
中午的时候,乐乐见到了娜姐。从两人的眼神中,娜姐读出了年轻人恋爱的故事。她准许安妮和乐乐下午出去逛逛街。不过,乐乐他和安妮都没有逛街的习惯,除非是去街上捡废品,就眼下而言这是不现实的。所以,下午乐乐也和安妮在后厨帮忙。
橘猫的叫声响了两次,乐乐接了两次电话。上午一次,下午一次。
上午是安妮外婆打来的,她每天都会打来电话,询问安妮的情况。她已经知道安妮给爷爷打过电话,是乐乐打电话告诉她的,乐乐还给班主任、傅鸿羽叔叔打了电话。除了安妮爷爷,没有人知道乐乐来鹰潭的事情。乐乐让爷爷保密,这是安妮的要求,爷爷知道孙女的倔强,答应了。
安妮外婆跟乐乐要安妮打过来的电话号码,以便给安妮回电,当然,也可以根据电话号码查一查安妮身在何地。乐乐告诉她,安妮会给她回电话的。
下午打来电话的是傅鸿羽叔叔,他同样也跟乐乐要安妮的电话号码,乐乐同样告诉她,安妮会给他回电话的。
两次接听电话,乐乐都凑到安妮身边,以便她听清谈话内容。安妮没有反对乐乐让她回电话,她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外婆和傅鸿羽叔叔说。
外婆跟她实在太像了,就像是上辈子的自已,而傅鸿羽叔叔一直都对她那么好,她不想辜负他。这两个人,她这辈子都不愿意顶嘴,也不愿意惹她们不高兴。
下午忙完后厨的事情,距离晚餐的一小段时间是比较空闲的。阿隆、丽丽、菁菁、美雅四人又坐下来打牌,乐乐则向众人告别。
安妮没有要乐乐留下来过夜,她还没有在外面的酒店与乐乐过夜的心理准备,要是乐乐主动提出,她不会拒绝。然而,安妮知道乐乐没有这个胆量,他想都没想过要住酒店,即便多留一天,乐乐能想到的也是到阿隆的宿舍去蹭一晚。
送乐乐进火车站的那一刻,安妮忽然觉得有点不舍。她知道自已不主动,“木头人”乐乐永远不会主动,确切讲是不敢主动。安妮亲吻了乐乐,向他道别。
“你上火车后,打电话给我外婆和傅鸿羽叔叔,告诉他们你来见过我了……我很好……我不再上学了……你帮我想想怎么说好……反正别让他们担心……”
安妮做完最后的交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就是她,依恋但不留恋,乐乐心想。
他恋恋不舍地目送着安妮离去,却不知如何表达自已的情感。他没有能劝说安妮回去,他把安妮的书背回来又原封不动地背回去,他带来的银行卡也依然躺在他的背包中……他倒不觉得自已多么无能,因为她是安妮。
乐乐登上返程列车的时候,安妮也回到了餐馆。路上,她买了六根雪糕。她把两根雪糕给了在门口吸烟闲聊的阿明和阿东。另外四根则给了还在打牌的阿隆、丽丽、菁菁、美雅。安妮的大方与生俱来,人缘也就很好。
餐厅的工作简单,人情关系也简单,服务客户就不是那么回事。这天晚上,餐厅门口来了六七辆豪车,听娜姐说是当地一位有名的李老板请朋友吃饭。
或许是为了庆祝项目的顺利完成,李老板与他的朋友们推杯换盏,很快喝得半醉。
安妮在上一道瓦罐汤的时候,李老板醉醺醺地仰头问她:“这位漂亮的小妹是新来的吧?”
安妮继续分发着瓦罐汤,微笑着回他:“是的,李老板,我是刚来的,请您多多关照!”
“要关照,一定要关照!”喝得醉醺醺的李老板哈哈大笑,“你叫什么名字?”
“安妮。”她分发完最后一份瓦罐汤,将空盘放到托盘,准离开。
“美雅,你来上菜,让安妮来服务。”李老板说的服务是帮客户倒茶、倒酒、更换干净的餐盘、餐巾等VIP包厢才有的专属服务,这是一项单独的收费服务,折合在包间费,对于服务员来说,也是奖金的主要来源。
“可是安妮刚来,还没学这些服务……”美雅有点为难地对李老板说。
“谁说倒酒还用学的?他们几位都会倒!”李老板指着自已的几位朋友哈哈大笑。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VIP包厢服务员的价值主要在于“秀色可餐”,而不在于服务本身。
“李老板说得对!”美雅心中略微不悦,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语气柔和,不带任何讽刺。她接过了安妮手中的托盘,吩咐安妮:“你来替我服务,李老板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李老板把眼泪都笑出来了,他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本来这个时候,服务员应该为他递上纸巾,如果李老板不需要,他会摆手。但是,安妮没有临场服务的意识,她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明白李老板为什么觉得好笑。
李老板扯了两张纸巾,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对安妮说道:“你果然是新来的,不让你做什么,你就什么都不做。”
安妮赶忙说对不起,走过去,帮李老板扯了两张纸巾。
“嗯,学得挺快!”李老板从安妮手中接过纸巾,肯定地点点头。“帮我们把酒倒上!”
安妮看了下桌面,有红酒和白酒,还有一壶果茶饮料。安妮还看到李老板面前摆的是喝白酒的酒盅,她端起盛放白酒的酒壶,走到李老板身边,俯身询问:“李老板,要给您满上吗?”
“看见没有,这个就叫专业!”李老板对他的朋友们哈哈大笑,又对安妮点点头:“满上。”
安妮挨个询问,挨个服务。倒完酒,安妮又勤快地给每个人收走餐余,换上干净的餐盘,并时刻保证每个人的手边有两张未用的纸巾。
安妮殷勤地服务着,李老板哈哈大笑:“天赋,对,天赋!这位小妹有服务的天赋!你叫什么来着?”
“安妮。”
“对,安妮!你有天赋!”李老板端起酒盅和众人干杯,一饮而尽,继续哈哈大笑。
安妮继续给李老板和他的朋友们斟酒,她这才注意到李老板的身材、样貌、年龄都和她印象中的父亲年龄相仿,当然,那是她父亲十多年前的样子。
如果她的父亲还活着,也许此时她也是一个大老板的千金小姐。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安妮只有继续微笑着斟酒,做好她能做的每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