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微微地陪笑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采购结束,呵呵,好大的一包哇,包括防晒的、防雨的、小零食、饮料等。真是个姑奶奶!20多岁的人像一个未长大的孩子,给自己准备的零食可以堆成了小山,一口气花了500多元,眉头丝毫不皱一下。俗话说,花钱要花在刀刃上,这钱花的,有多少是可买可不买的?方圆有些看不惯,但什么也没说。
旅游公司的车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了。这可是个大买卖!旅游公司的经理都亲自到场了,围着杨芳校长、苏进强主任一脸的谄笑。三点半,学生放学,老师们就开始陆续上车了。苏进强跑上跑下,两辆车上不断地查人数,看看谁还没到,最后跑到一号车,向杨芳汇报:“杨校长,还缺两个人,方圆和方淑娟。”
杨芳说:“方圆是有公事,不能去了。方淑娟怎么没来?”
坐在车厢后面的吕歇站起来:“校长,方老师她病了,有点发烧,现在大概在学校附近的那所医院打吊瓶呢!”
“什么,她病了?”杨芳吃了一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昨天晚上发的烧。今天上午勉强支撑着给学生上了课,布置好作业,下午就去医院了。”
“哦,我知道了。”杨芳没再说什么,她下了车,给姚长青打了电话。方淑娟也是骨干哪,一定要把学校的温暖让她感受得到!
姚长青和方圆正在副校长室,研究五四青年节材料的准备情况。方圆其实觉得领导们都要出发了,自己应该下来送送。姚长青说:“杨校长已经嘱咐了,就要我们俩专心搞材料,不用送他们了。”
两个人正在理框架的时候,姚长青的手机响了。
“喂,杨校长,你好。什么事?”
“姚校长,方淑娟病了。”
“什么,方淑娟病了?”姚长青有些吃惊,坐在沙发上的方圆更吃惊。他的心咯噔一下,立刻有了想去见见方淑娟的冲动。
“旅游的车子马上就要出发了,我不能去看看方淑娟了,但组织上的温暖一定要让方淑娟感受得到。姚校长,你要代表我,代表学校去看看方淑娟,并捎去我的祝福。”
“好的,校长。方淑娟在哪里?”
“听吕歇说,她就在学校旁边的宁安医院里挂吊针呢!”
“好的,我马上去。”
电话挂了,姚长青对方圆说:“方圆,你在这里准备着稿子,我到宁安医院看看生病的方淑娟。”
方圆的心早就揪起来了,哪里还坐得住?“姚校长,我也去。方老师对我的帮助很大,她生病了,我完全也应该去看看。稿子的大框架已经理出来了,晚上我加加夜班,争取明天早上给你一个初稿。反正杨校长已经把她的办公笔记本电脑借给我用,我晚上回宿舍也一样写的。”
“好吧。”
宁安医院。
姚长青和方圆进了医院,打听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有方淑娟这个病人。难道她不在吗?方圆猛然想到:方淑娟一贯勤俭,她肯定舍不得花钱住院,是不是她现在在平日里挂吊针的接诊室里坐着呀!以前方圆生病的时候,也在这个接诊室,实际上就是护士给很多病人打针、挂吊针的地方。房间很大,相当于一个教室大小,里面左右两侧各三排长椅,中间是通道。人多的时候,病人都坐着,人少的时候,长椅也可以躺一躺。像宁安这样的小型医院,平日里人不会太多,除非流感或其他流行策峰期。
姚长青跟着方圆来到接诊室,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的气味。在长椅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但方圆还是透过椅背上的缝隙,和一个挂在支架上的吊瓶,发现了躺在后排长椅上的方淑娟。
方圆的心中一痛:是不是与自己选择了孔双华作女朋友有关?唉,因为不能接受宋思思的感情,闹得宋思思辞职回家,现在,方淑娟也生病了――自己真是罪魁祸首啊!可是,法律规定自己只能选择一个,无隆择谁,对其他的人都是一种伤害,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姚长青和方圆走过去,看到了方淑娟憔悴苍白的脸。她静静地躺在长椅上,闭着眼睛,神情是那样的无助,让人不觉倍生怜爱之情。
方圆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这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愧疚。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方淑娟身边蹲下,柔声说道:“淑娟,姚校长来看你啦!”
是在做梦吗?这声音怎么这样的熟悉,这样的温柔,这样地让自己感到亲切舒适?是他吗?方淑娟在半醒半睡中听到了日夜都想听到的声音,她艰难地睁了眼,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庞上正写着一脸的关切。
“方圆!”泪水哗哗地从方淑娟的眼里淌出来。
方圆慌忙从口袋里摸出手帕纸,扯出一张,给方淑娟擦泪。“淑娟,姚校长来看你来了。”
“淑娟,我是姚长青啊!”
方淑娟想坐起来,却没有力气。是啊,一天没有吃饭了,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吃不进去,同时这胃里饿得是真难受,又怎么会有一点力气呢?
方圆看方淑娟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坐起来,就轻轻地把她扶起。在扶地一瞬间,方圆感觉到方淑娟的身上不是发烧,而是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热度。
方淑娟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努力地睁开眼睛,挤出一点惨淡的笑容:“谢谢姚校长。”
“淑娟,如果觉得身体病得很厉害,可以住院找个病房住下呀!别躺在这里,这哪里像治病的地方啊!”
“姚校长,谢谢。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发烧,再就是浑身软得没有力气。打打针,很快就会好的。”
“淑娟,我这医院里有熟人的,我给你安排个病房吧。”
“不用了,姚校长,真的不用。”方淑娟一想到住院要花那么多的钱,心里真是舍不得。当初给方圆买衣服花1200多的时候,她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此刻,她真地不想在这方面多花一点钱。
“这样怎么行?这个样子,病也是治不好的。”
“姚校长,我真地没事儿。这个吊针也快找完了,一会儿我回宿舍去躺躺,明天就好了。”
姚长青看着自己手下这个很能干的兵,也真是很心疼。想想自己可能在杨芳退二线或调离后可能接管68中学,而方淑娟的确很能吃苦很能干,姚长青觉得有必要表示自己的关心。“淑娟,你这几天一定要好好休息,本来呢,杨校长走的时候,说让方圆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因为学校的食堂师傅也放假了,每天30元的标准。这样,淑娟,你呢,也每天30元标准,今天晚上我就跟杨校长汇报一下,相信她一定会同意。杨校长很关心你的,她特意嘱咐我,要把她的祝福带经你,祝你早日康复。”说着,拿出300元钞票,递给方圆,“你替淑娟先拿着。”
“代我谢谢杨校长。”方淑娟仍然有气无力。
方圆看到吊针还差一点点就要没有了,连忙站起来,跑步进入隔壁的护士室。护士来了,拔了针管,方淑娟又闭上了眼睛,倚在椅背上。
方圆真是心疼得要吐血。他看着姚长青,等待着姚长青的指示。
姚长青说:“淑娟,你这样可真不行,我找我朋友,给你安排个床位吧。”
方淑娟又睁开了眼,轻轻地摆了摆手,“不要,我回宿舍就行了。”
“你走都走不动,怎么回宿舍呢?”
“没关系,扶一下我就可以了。”
扶着她回去?都病成这个样子,还扶着她回去?方圆心疼啊,忍不住脱口而出:“姚校长,既然淑娟不愿意住院,还是让我背她回去吧。”
姚长青没有想出别的更好的办法,只因为这宁安医院离学校太近了,坐出租车没走几步就到了。如果自己来背,体力上肯定不如方圆,并且或多或少有失副校长的形象。姚长青点头同意,并帮助方淑娟,伏在了方圆的背上。
背起方淑娟,方圆立刻就感到她浑身的松软无力,于是两只手只能紧紧地握住方淑娟靠近膝盖的大腿下方,防止她从背上滑落。重肯定是不重,只是方圆心痛的感觉越来越重,不用说,方淑娟的病肯定与自己有关。
方淑娟虽然浑身无力,但趴在心爱的人身上,这种感觉却又让她分外地珍惜:宽阔平坦的后背显示着方圆的健壮,话里透出的关怀让方淑娟越发依恋着眼前这个只能看到后脑勺的人。此刻,自己的大腿被方圆紧紧地握着,这甚至还微微有一点让方淑娟大脑迷醉的疼痛,却让方淑娟用另一种方式,体会到了方圆对自己的关心。而自己还未被开发过的前胸,此刻与方圆无距离的接触,方淑娟并未有丝毫的羞涩或觉得不适,却倍觉温暖。静静地趴在方圆的背上,方淑娟心中忽然萌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她希望这路一直向前延伸下去,自己便能永远地趴在这宽厚的背上,她担心,一旦路到了心头,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去体验这被方圆关爱的幸福,没有机会与自己最心爱的人如此无距离接触
但路实在太短了,从医院到宿舍,不到500米的距离。姚长青从方淑娟的口袋里摸出宿舍钥匙,方淑娟知道自己该离开这温暖厚实的背了。这一刻,她的头脑更清醒了,她听到了方圆粗重的喘息声,前胸也能听得清方圆剧烈有力的心跳,她的心又心疼起来,忍不住说:“方圆,你累坏了吧。”
“我不累。”方圆回答。进了门,轻轻地把方淑娟放在床上。
姚长青又说了一些关心的话,并叮嘱方圆一定要照顾好方淑娟,有紧急情况立刻给他打电话后,就离开了方淑娟的宿舍,诺大的宿舍楼里,除了方圆和方淑娟,再找不到第三个人。整个学校,大概除了传达室大爷,也再也找不到第四个人了。整个学校都处在静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