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姚长青、董梅、方圆与三位教育局的主要领导一一握手告别之后,步出教育局的大楼,钻进了普桑。坐在车里,姚长青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哈哈哈地大笑了好几声。董梅说:“我有一种从地狱回到天堂的感觉。”姚长青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不上天堂,谁上天堂?当个校长容易吗?被领导召唤,胆颤心惊,如履薄冰,就怕学校有什么失误或错误,被领导批评。”董梅说:“是啊,一下子三个大头全部到齐召见,的确够瘆人的。”姚长青呵呵地笑着:“是啊,我也担心,不知道学校哪里出了纰漏,已经做好了准备挨批的准备呢!姚长青回过头,伸出手向方圆。
方圆连忙也伸出手,被姚长青温暖的手握住,也感受到了姚长青热切的欣赏的眼神。姚长青微笑着说:“方圆,首先我要祝贺你!这一次全国语文教师比赛的机会,千载难逢,也前所未有,你不仅给68中学争来了荣誉,也是给整个东州教育争来了荣誉啊!”方圆谦虚着:“校长,看您说的,哪里有啊?”姚长青说:“这次全国比赛,如果不重要,也不至于局长、书记,外加分管教学的副局长同时召见我们啊!方圆,做副校长了,要善于从政治的高度去看问题。大领导们,他们的政治觉悟和政治敏感性,都不是我们这样基层干部所能体会的,这么多年来,我有体会,凡是党政领导能够一心同时重视的事情,那一定是在政治上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一次啊,学校也要高度重视,一切为你的全国课让路。”
姚长青心里想的,却不仅仅是这些。领导这样重视,甚至教研室主任谢秉国、副主任李国强和新任初中语文教研员盛中强要在未来20天的时间,全力打造一个新方圆,这方圆要想正常上课,那已经不太可能了。韩素贞表态了,要来听方圆的试讲课;邹志刚表态了,只要工作不紧张,就与谢秉国们一起听课、评课——这在东州教育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盛况啊!这说明什么?说明领导们也觉得这次比赛对于长期被杭江、宁海这些大城市逼压得几乎难以有什么特别出彩的东州市来说,或许是唯一的机会。如果方圆能够取得一等奖,那就是局领导们的政绩啊!一个省课的一等奖,让市委书记、市长和分管副市长都作了批示,如果再拿一个全国一等奖,不知道该是怎样的盛况,毕竟东州市虽然也是东部沿海城市,但在全省的地位一直位居中游,各行各业想拿个小小的全国第一,都很难,杭江、宁海这样的大城市拿个第一都有难度,更不用说,东州的地位决定了,如果代表清江省参加全国的各项评比,能轮到东州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这就是政治!有了成绩大家都想分一杯羹,出了问题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哪个当官的不是这样?现在,方圆要参加全国比赛了,韩素贞虽然仍然神情平静而严肃,但能破天荒地要来听试讲,就说明这位教育局行政一把手已经决定要沾沾方圆的喜气了。姚长青想到这里,不仅为自己能够站在政治的高度上想问题而有些沾沾自喜。
方圆参加全国课比赛,对68中学的好处也显而易见。连东州5中都没有一个老师有机会参加全国的公开课比赛,这名师效应比在报纸上做广告都好啊!68中学要想走名校之路,就需要多几个像方圆一样的名师,有了名师,不愁招不到学生,不愁没有大笔大笔的择校费,不愁那些来自方方面面的想让儿子女儿上好学的家长求自己办事,给自己送礼。就像股票市场的追涨杀跌一样,择校也是越热的学校,家长们就越追捧!再说,方圆是孔子田的准女婿,而翟书记与孔子田又是师生关系,对方圆的感情比对其他老师那不可同日而语,自己对方圆好,既能让方圆感恩于自己,对学校好,对自己好,对什么都好!可以说,自己全力支持方圆争取这一次全国课取得好成绩,那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如果这个时候嫉妒或排斥,那绝对是没有看清形势的大傻瓜!而我姚长青绝对不是个傻瓜。
一路开着车,姚长青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了。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方圆要全力以赴去准备全国的课,方圆任教的两个班语文怎么办?都上初三了,比赛的课却是初二课程,也就是说,方圆要利用全校甚至是外校初二年级的学生进行试讲,他还有精力给初三三班和四班上课吗?还有,关于教学电脑课件,这是必须准备的,信息技术老师也得抽调一个,安排谁来顶起?还有,这个董梅支持方圆,绝对没有问题;贾明会不会支持?周素素会不会嫉妒,如何让他们也能积极配合,形成合力而不是反作用力?教导处的工作,方圆肯定是暂时顾不上了,安排给方淑娟还是给钟雪?其实虽然自己看好方淑娟,但钟雪比方淑娟大十岁,以前因为钟雪比较服气方圆的教学,倒也相安无事,方淑娟没有什么显著的成绩作支撑,钟雪能服从管理吗?
想到了方圆去准备课之后学校一连串的被动局面,姚长青心里也隐隐地产生了要是方圆没有全国课学校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的心理。但任何事情都是有利也有弊,这一次方圆能够取得全国课比赛的机会,那可真是利远远大于弊啊!
在快到学校的时候,姚长青说:“董校长,一会儿你来我办公室,有些事情我要跟你商量。回到学校后,方圆取得全国课比赛的事情大家都暂时不要说,中午先开个校务会,会上研究一下怎么办,下午4:00点,开全体老师会,宣布这一消息。”
姚长青的办公室。董梅坐在姚长青的对面,还是难以抑制自己喜悦的心情:“姚校长,学校在你的带领下,我看又来了一次难得的机遇啊!”姚长青笑着说:“是啊!我就不怕学校的好老师多,不怕学校里的老师能够多参加几次全国公开课。”董梅说:“这方圆,也的确是很有才,拿了省课第一,这已经出人意料了。我想,这一次能参加全国比赛,跟这个省第一有很大的关系。”姚长青笑了笑:“是啊,关系很大,但不是决定性因素。”姚长青从邹志刚的嘴里了解到,谢秉国已经在省城呆了一个多星期了,协调也是生产力,没有强有力的协调,恐怕方圆再拿第一,省里也不会考虑用方圆吧。或许,侍研室的领导也已经知道了方圆的身份与背景,这也不是不可能啊!谢秉国在协调的时候,拿方圆的背景说说事儿,也很正常啊!不过,像董梅这样的“傻”女人,肯定是以为成绩决定一切,她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她这样的副校长也就是在我姚长青的手下工作还能够发挥才能,如果在别的学校,恐怕早就被别人给陷害了自己还给人家数钱呢!
董梅说:“姚校长,说吧,找我什么事情?我会全力以赴支持方圆出好这一次全国课的。”姚长青说:“董校长,我为什么找你商量,就是因为我想来想去,这件事只有你才能顶起来,其他人,我都不放心。”董梅眸子里显出奇怪的神情:“什么事还非我不行?”姚长青说:“方圆要准备出课,而且出课的范围是初二第一学期的语文课文。这未来20天,方圆恐怕要把还没有讲完的初二课程全部讲一遍甚至是好几遍,他要备课,要上课,要听领导来指导课,恐怕已经没有精力给初三的两个班上语文课了。董校长,你是市语文教学能手,虽然有两三年没有教语文课了,但语文教学的这份功底,全校上下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方圆的班级你知道,学生们听习惯了方圆的课,口味都很挑剔,家长们也是看着方圆,才把许多孩子送到了方圆班。现在,方圆没有时间上课,家长们、学生们肯定有意见。让初三其他班的老师代课吧,质量无法保证,毕竟现在是初三了,学习任务重而且紧。这两年,方圆的班成绩很好,其他老师代课,恐怕也可能出现少讲、不讲、漏讲的情况,这更是我这个校长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我跟你商量商量,董校长你能不能把这两个班的语文接过来,时间一个月,等方圆参加全国比赛结束后,再让方圆接回去。”
望着姚长青信任的目光,听着姚长青诚恳的请求,想到自己的心里还是那么地爱着方圆,几乎已经容不下其他男人,方圆遇到的困难就是自己的困难,董梅抿了抿嘴唇,说:“姚校长,你放心吧,方圆的两个班,我接。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把这两个班带好,让方圆安心准备全国课。不过,姚校长,那样的话,我就没有太多的时间给方圆指导课了,备课、听课、评课这些事情如果再来做的话,教学时间肯定挤不出来。”
真是个傻女人啊!姚长青心里说,嘴上却是另一番话:“董校长啊,这一次恐怕我也不能参与指导了。”董梅很奇怪:“为什么?”姚长青说:“未来20天,市教研室谢主任、李主任、盛老师三个语文教学专家都要靠在方圆身上,而且还要安排一个电教馆的课件制作专家全程跟上,你说我和你还有必要掺和吗?连我们的邹局长都准备只要没有必须要参加的活动,也来听课,我和你,要是在指导课的时候乱点评,那还不被领导们笑掉大牙?别忘记了,邹局长可是老教研室主任啊!”董梅恍然大悟。
姚长青说:“我想未来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抓好后勤,让每天来学校的教研室领导、市局领导们吃得好、休息好,午餐加晚餐,既保证口味,还要保证营养。”董梅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是很想参与的。姚校长你说的我全听明白了,未来一个月,我就全力以赴把初三三班和四班教好,就是对方圆最大的支持,对不对?”姚长青点了点头。
看董梅出了门,姚长青陷入了沉思:中午的校务会,会不会再起风波?一次车辆管理就让学校的领导班子产生了肯定是难以短时间弥合的裂痕,如果方圆因为准备课,需要给很多干部增加负担,会不会又增加一些不必要的矛盾?我该怎样把这件好事变成全体干部都乐于支持的真正的好事?假如周素素嫉妒方圆,我该怎样的应对
方圆进校后,直奔教导处。方淑娟正坐在办公桌前。看到方圆进来,方淑娟关切地问:“方圆,被叫到市教育局,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吧?”方圆说:“没事。淑娟,教导处没有什么吧?”方淑娟说:“还好,有两个老师要代课,因为你也出去了,所以很难协调,不过现在已经安排好了。”方圆说:“那我第四节课你也给协调协调,让我过去上课吧。”方淑娟笑了:“你是教导主任,你自己安排一下不就可以,还需要我来做吗?你这样做,可真是脱了裤子放屁”说到这里,方淑娟的脸红了。她本想说一句俚证:脱了裤子放屁,费了一遍功。但在一个未婚男性面前,提到“脱裤子”的话,总是不能那么自然。
方圆说:“淑娟,这些事情还是你来做吧。有些话我不能讲过头,但是我要提醒你,要尽可能多熟悉教导处各方面的工作,什么没有接触的都要乐于接触,经历过的,就是经验,每一笔经验,都是财富。”方淑娟冰雪聪明,立刻听懂了方圆话外的意思:他方圆不会在教导主任的位子呆很久,自己多做,要为将来接手作准备。想到方圆还是这样关心自己,方淑娟的心里甜滋滋的。
正在这时,方圆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方圆低头一看,是孔子田办公室的电话,连忙接起来:“爸,您找我有什么事?”
爸?是方圆老家的父亲吗?方淑娟才听了两句,就知道给方圆打电话的人是孔双华的父亲。什么时候方圆已经把称呼给改了?这意味着怎样的含义,方淑娟能不清楚吗?她的心顿时像刀割一般,一种无法言状的痛苦弥漫了整个心室,方淑娟觉得鼻子一酸,眼里顿时就充满了泪水。方淑娟连忙从抽屉里撕下一团卫生纸,抿着嘴,低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