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长青在翻看试卷分析登记表的时候，心情果然很不爽。他把重点放在了初三年级，先看年级各班的总分析表，各学科的成绩远远达不到他姚长青所期望的程度。在过去的2006年，姚长青不能说自己不顺，5月接任校长，这对于全局72所学校的那么多位副校长来说，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事情；7月中考成绩出来后，从全市中游上升到全市第9名，68中学一下子成了全市比较热点的中学；方圆为学校带来了全国一等奖和省一等奖，同时这也算是他姚长青的政治业绩，68中学也因此被市政府授予集体三等功；与翟新文建立了密切的上下级关系，为自己的仕途提供了坚强保证所有的这一切，都让人感觉到他姚长青已经成为滨海市教育系统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在姚长青的心里，甚至涌生出将来的一天，在翟书记的帮助下，成为滨海市教育局的副局长，也体验体验当处级领导的滋味。
但现在，眼前的这一份成绩分析表，无法让姚长青感到满意。如果以这样的成绩去迎接中考，不但无法名次上再进一步，恐怕去年的第9名也保不住。而在姚长青的心里，他把今年中考的最低位置定在了全市第5，理想位置是全市第3，仅次于滨海5中和滨海3中，在龙湾区是绝对的第一名。在这所有初三的成绩里，方圆的成绩最让姚长青满意，两个班的语文排在年级前两名，超过了语文教研组长陈国栋教的实验班九班和十班的语文成绩。可是，一个好不代表全校好，只有全校都好，才能在中考中战胜别的中学，去获得进步。
姚长青继续翻看初一、初二的成绩，这并没有给姚长青带来多少欢乐，因为这两个年级，也是成绩一般。特别是初一，从十个班的规模扩充到14个班，师资力量薄弱的问题马上就显示出来，整体成绩还是比较差的。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到了初三，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成绩。要知道，家长们现在都是相当的功利的，一所学校，有一年考不好，下学期的招生马上就看出来了，报名人数锐减。所以，要想办好学校，不是不进则退的问题，而是慢进也是退，因为各所学校都在努力提高成绩，人家也在进步，你进步的速度慢了，那实际上就意味着你在退步。如果今年的中考成绩不好，姚长青知道自己将面临的压力：去年考得好，那是杨芳校长给打的基疵；今年考不好，说明姚长青的确不懂教学，只是一个管德育的副校长，不能胜任校长来抓全面工作特别是教学工作。那今后，姚长青如何去面对翟新文？如何去应付种种流言蜚语――没有底气啊！
怎么办？姚长青偷偷地打量了方圆，见他也是眉头紧皱，看来也在为各年级的成绩不理想感到焦虑吧。这是一个认真工作的好同志啊！姚长青感叹：也只有他，才能真正地当好自己的助手，会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把学校的教学工作抓好。姚长青把目光投向贾明，却看见他嘴角浮现出的微笑。姚长青顿时心里就恶心得想吐。这个贾明，帐我迟早要与他算，别看你现在跳得欢，但我知道你的野心，不就是希望学校工作多出一点问题，把我调走也好，让我免职也好，你好接任吗？你一时笑得欢，不代表你会笑到最后，等今年的寒假，我会让你知道知道我姚长青的厉害，给你一个措手不及。68中学是我姚长青的天下，一山不容二虎，既然你不想好好地配合我，那我也不会给你什么好果子吃。看看董梅，这个分管教学的副校长，态度是绝对的认真，现在看来，也就是个教导主任的材料啊！听话，执行好，在一所普通的没有什么野心的中学校长眼里，或许也能胜任这教学副校长的职责，但在我姚长青的心里，我要干大事业，怎么能把教学这个重担交给你呢？也好，假如贾明调离了，你去抓抓德育吧。
再回头看方圆，他还是眉头紧锁，不时还拿笔在笔记本上写点什么。姚长青知道，要想今年的中考有好成绩，那也要充分发挥方圆的智慧。一个人好不算什么，如果能让方圆带动整个初三年级都好，那成绩是我姚长青的。当然，给我姚长青干活，不会白干，我可以多给你方圆发点加班费，发点补贴，用别的方式给你甜头的。
想着想着，姚长青似乎对下一学期学校的人事安排有了初步的规划。他觉得自己的心慢慢地硬起来：顺我者昌，逆我者滚。谁能把68中学的教学质量抓起来，我就重用谁，哪怕出了问题也要护着；谁要是没有这样的能力和水平，就得乖乖地让出位置来；至于那些还想着跟我姚长青对着干的，那我姚长青一定会让你滚蛋！
想到这里，姚长青抬起头来，拿着水杯，喝了一杯水。他看看大家，轻咳一声：“各位，大家都看完了吧。”贾明说：“看完了，成绩还可以嘛。”姚长青说：“方圆，你说呢？”
方圆看着一直皱着眉头的姚长青，清楚他对这个成绩很不满意。这个时候，不是顺着他的意思，如果客观地讲，这成绩也的确无法保证今年的中考能有好的成绩。方圆说：“各位领导，我感觉，虽然从整体上看，初二、初三的成绩比上一届同年级的成绩有一点进步，但这离中考取得优异的成绩还有很大的差距。初一的生源比往年有了显著改善，但学生的成绩却比往届同年级的成绩还要差一些，的确暴露出扩班之后的新问题。另外，在这一次期末考试中，还暴露出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就是点高面低，局部班好，总体成绩不理想；个别学科好，总体学科成绩有差距。所以，我认为，这一次各学科老师在批阅试卷的时候，还是非常认真的，这一点值得肯定。能够暴露出存在的问题，这为下一学期改进我们的教学工作，奠定了比较好的基础，所以，从试卷分析来看，有不好的消息，也有好的因素啊！”
姚长青点点头：“方校长虽然年轻，但分析得很有道理啊！同志们，我们去年全市第9，这个成绩已经给我们学校的社会声誉带来了很大的改变，并且有更多的好学生报到了我们学校，按说，我们的成绩应该更好，但我们现在没有做到。去年第9，今年我们就要争萨入前5名，不能退步啊！但看现在的成绩，今年达第9名会很悬乎啊！”
董梅说：“是啊！姚校长，今年我分管初一年级，初一没有考好，我有责任。下一学期，我将靠上去抓，一定要把初一的成绩带上来。”姚长青说：“董校长，你今年代课、抓教学，工作量很大，我是充分理解。现在，你说要靠上抓，也不一定能够抓好啊！问题不是出在你抓得不好，而是教师素质和水平的参差不齐，造成了教学质量的差异。教师素质不提高，我看就是我们几个校长都靠上去抓，也是没有用的。另外，还有教师工作态度的问题，认真与不认真，敬业与不敬业，教学的效果又怎么能一样呢？”
方圆说：“姚校长说得好啊！要想提高各学科的教学成绩，一抓教师素质，二抓敬业精神，这才是解决学校教学质量的关键。姚校长站得高，看得远，实际上也点明了这一次教学成绩参差的主要原因。”贾明说：“那按照方校长的意思，这一次期末考试成绩不好的班级和科目，要么是教师能力不行，要么是教学不认真罗？”
方圆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实在是不太好，这贾明，真会拿火烤啊，如果真把这样的话当作流言传播出去，他方圆在占学校80％的老师眼里成了什么样的人？瞧不起人？取得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目中无人？方圆一时没了主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姚长青。
姚长青心里骂了贾明一句混蛋，轻松地说：“贾校长，是我姚长青分析的，跟方校长有什么关系？方校长只不过是把我说的，再重复了一遍吧。”周素素说：“我听得很清楚，是姚校说的。小方不过是又重复了一遍。”董梅说：“确实是姚校长说的。”
贾明的脸色有些难看，沉郁着，不再吱声。方圆越发感觉到了贾明的阴险，内心对他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对于这样的人，真地是无法交知心的话，在人品方面，他贾明连周素素都不如，周素素不过是有点小心眼儿罢了，但如果一个人人品坏了，那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小人了。他贾明为什么这么恨我方圆？难道是因为上一次学校德育评优资格又争蓉来的事情吗？那是姚校长的功劳啊z我方圆没有多少关系，不过，现在看起来，那德育总结故意拖着不交，看来非常明显是你贾明使的坏了。
姚长青说：“我们现在找到了症结，一是老师素质问题，一是教师工作态度问题，大家出出主意，怎样能够比较快地提高教师素质，让各年级各学科的教学工作抓出质量来？怎么抓好教师的工作态度，让大家都能够认真工作，努力工作？”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许多人显然一时都没有想出什么好的主意。姚长青把目光投向方圆，方圆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姚长青明白，方圆可能有想法，但不想在这里说了。这个贾明，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你这样做，不是让方圆更有城府了吗？人太有城府，就难知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