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现在部队的生活条件已经明显改善,部队的宿舍里已经通了暖气,虽然可能不是与城区的集中供热形式,但估计也是这个团集中供热。宿舍里是很暖和的,虽然人气有点冷清,没有人说话。见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他方圆发号施令似的,方圆说:“大家都睡吧,明天还得培训呢!”靠近开关的男老师关了灯,宿舍里一片寂静。
慢慢地,脚臭味儿开始在宿舍里迷漫开来,而几个男老师的打鼾声也此起彼伏。方圆实在是不适应。以前在住单身宿舍的时候,军强是不打鼾的;现在结婚了,住孔家,孔家也没有人打鼾。住单身的时候,虽然不算是很干净,床下经常是脏衣服脏袜子,但房间里还好,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结婚以后,爱干净的孔妈妈更是将孔家收拾得干干净净,这孔双华在这一点上跟孔妈妈还有点相似,她与方圆的卧室也算是收拾得很干净,每当方圆身上的衣服有一点点异味的时候,孔双华就会让方圆洗澡,再把衣服换掉。但现在,冷不丁地在鼾声不断、臭味四溢的房间里,方圆还真是不适应。天哪,怎么这么臭?这是谁不洗脚?我方圆的脚没有洗,但没有臭味啊!方圆辗转反侧,好久好久也没有睡着。想想以前在大学里,虽然也有脚臭味儿,但总体来说比现在淡了许多。方圆把被子拉过来包住脸,只一会儿却觉得憋气得很,只好继续忍受这让人难以忍受的异味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圆睡着了。朦胧中,方圆听到了嘹亮的军号在营区的上空飘荡。这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然后很顽固地很坚强地很执着地钻入你的耳朵,沁入你的心里,让你不醒都不成。方圆还在闭着眼,就听到有一个男老师说:“这是谁这么讨厌,还没睡醒,就胡乱吹号?”方圆听到陈国栋的声音:“这是军队的起床号,如果猜得没错,现在是早晨6:00,部队该出操了。”
这醒了的人,各方面的感觉也都清晰起来。方圆马上就闻到这难闻的臭味儿,这臭味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带了些像是臭虫被烤焦的那种气味,有点臭,似乎还有点香了。方圆决定立刻起床,到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顺便看看部队的跑操。方圆坐了起来,穿起衣服来。陈国栋说:“方校长,这么早就起啊?昨天不是已经说了,我们是8点开饭,9点正式培训吗?现在才6点啊!”方圆笑笑说:“不睡了,出门活动活动。”陈国栋说:“外面可冷了,怎么说还是军营的宿舍不错,有暖气暖着,一点也不冷,还是留在宿舍里吧。”方圆笑了笑:“谢谢陈老师的关心。”
方圆拿出洗漱用品,出了宿舍。洗手间很容易找,方圆进去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但下水管道里却水声一片,方圆情不自禁地向上看了看,嘿,楼上起得可真早啊,看架式,还不是一个人在洗漱呢!方圆不知道,三楼住的是68中学的女老师。
洗漱完毕,方圆给自己的脸上抹了一点大宝sod蜜。冬天了,不抹也不成。看看自己的气色,还算是不错,方圆对着镜子笑了笑。嘿,这样子还挺难看,方圆立刻联想到了昨天晚上邀请自己唱歌的那位汪副连长,更加忍不撰笑容挂在脸上。方圆忽然想起了一则手机短信:长得丑不是你的错,跑到大街上吓人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方圆情不自禁地拿汪中尉跟方淑娟作了对比,却发现,方淑娟比这位汪中尉耐看多了。
回到宿舍,方圆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呆,这里的气味实在是太不友好好。方圆把洗漱用品放好后,穿上外套就准备出门。这时,陈国栋爬了起来,说:“方校长,我也睡不着了,我和你一起出门走走吧。”方圆心里不情愿,却也只能答应:“好的,陈老师。”陈国栋说:“我去洗洗,很快的,等我一会儿。”方圆只好坐在床边,在难闻的气味里等着陈国栋洗漱回来。
方圆想打开灯,看看自己准备的培训主持稿,看看其他还在熟睡的同事,觉得这样非常不合适。想了一想,还是忍住了。斜靠在床边,方圆闭目养神,却听到陈国栋说:“方校长,我好了,我们出去走一走吧。”
穿上外套,走出宿舍门。宿舍门口竟然有一个站岗的士兵,看到方圆和陈国栋,来了一个立正,打了一个敬礼。方圆说:“小兄弟,我们不是部队上的,见到我们不用敬礼。辛苦你了。”士兵呵呵地笑了:“这是连长布置的,要求我们这样做。”方圆心里想:这是不是黄团长布置给一营营长的,一营营长又布置给三连连长的,目的就是让68中学的老师们看到部队严明的纪律和过硬的作风。唉,看来哪里都搞形式主义,哪里都在演戏啊!
这样的话是不能说出来的。方圆与陈国栋走到操场,看到一排一排的士兵,正在排着整齐的队伍跑操,口号声此起彼伏,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方圆看着看着,就想起大学一年级军训时的情景,那个时候,自己也是队伍中的一员啊!方圆真想加入到队列中,再找回青春的自己。
一路慢慢地走,一路慢慢地感觉,一路呼吸着清新但有一点凉的空气,方圆的感觉真不错。但这种很好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几分钟。走着走着,陈国栋忽然说:“方校长,我看昨天和你一起唱歌的那个女中尉,对你好像有一点别的感觉啊!”天,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方圆说:“陈老师,哪里有的事?人家不过是礼仪上的想请一号桌的来宾唱首歌,姚校长硬推我上,我不能不上,这其实跟田乔乔与孙书记唱歌、苏睿涵跟卜副参谋长唱歌、董校长陪黄团长唱歌,都一样的道理。再说,我都是结了婚的人。”陈国栋说:“像方校长这么年轻英俊有才华的,对女孩子的吸引力就是大啊!”方圆说:“陈老师,现在流行的说法是,男人20是次品,30是正品,40是精品,50是极品。我还不到30,连正品都达不到呢!”陈国栋说:“你知道昨天晚上你没有来,这些年轻老师们都说你什么吗?”方圆很想知道,老师们背底后里到底怎样评价自己。方圆说:“陈老师,您说说。我能了解了解,那我一定要好好谢谢陈老师您。”陈国栋说:“方圆哪,我也不叫你方校长了。”方圆说:“其实你原来一直叫我方圆的,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陈国栋说:“方圆,其实你的确是一个很上进的青年,这一点连我这个老东西也很佩服你。但人活在社会里,有的时候真地挺难,没有本事,别人瞧不起你;出类拔萃了吧,别人嫉妒。方圆,我想学校里年轻的男老师们,一方面以你为榜样,向你学习,向你靠齐,另一方面,许多老师还真是挺嫉妒你的。”方圆轻轻地叹了口气:“陈老师,说这一点,我也知道,但我不能因为别人嫉妒就不努力工作了,就不努力上进了。”陈国栋说:“有一句话,我想问问你。”方圆说:“陈老师您说吧。”陈国栋说:“方圆,你娶了孔双华,你觉得幸福吗?”
方圆一愣,他没有想到陈国栋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是啊,我娶了孔双华,幸福吗?方圆没有回答,默默地向前走。陈国栋跟在方圆的身边,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啊,方淑娟这姑娘真不错,我要是你方圆,一定会娶方淑娟,虽然没有什么背景,但有了这样的老婆,一定会给你提供一个安定的大后方。方圆,说句不客气的话,在你的婚姻选择方面,我挺瞧不起你的,我觉得你功利心太重了。”
虽然有凛冽的寒风,但方圆仿佛被人瞧出了心事,脸火辣辣的。原本以为,这样的事情只是自己心里清楚,没想到陈老师也看出来了;如果陈老师看出来了,是不是其他老师也都看得很明白?那自己的岳父孔子田是不是也看得明白?方圆忽然觉得有些后怕,看来自作聪明的决定,有的时候真地一点也不聪明啊!
陈国栋说:“昨天晚上你没有来的时候,几个年轻老师说起那个女军官请你唱歌,都羡慕你、嫉妒你,说你方校长很有女人缘。有一个男老师说,如果他是你,有宋思思喜欢,有孔双华喜欢,他百分百会选择宋思思,他不明白,像宋思思这么漂亮、这么温柔,而且家里还很有钱的,方校长你为什么不选择,偏偏选择一个母夜叉一样的娇娇女呢?”
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方圆有一种心痛的感觉。想到做课件的那个夜晚,宋思思扑在自己怀里,那真情流露的时刻,方圆真有一种冲动。其实宋思思真地不错,现在看来也是真地不错。在商场历练过以后,少了几分懦弱,多了几分干练,这也让方圆感觉更好了。是啊!像宋思思这么好的女孩,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她呢?
方圆甚至恨起陈国栋来。这个老东西,说话可真尖锐啊!就像拿一把匕首来插我方圆的心。但转念一想,忠言逆耳利于行啊!人家能跟你说这样的话,说明没有把你当作外人,也是耿直性格的好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方圆挤出笑容,对陈国栋说:“谢谢陈老师!我呢,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对得起自己的选择。如果又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选择,那我方圆反而成了小人了。”陈国栋叹了口气,说:“是啊!如果选择了孔双华,再跟别的女孩还勾三搭四的,也的确不好。方圆,我希望你能一路走好。”方圆说:“谢谢陈老师,谢谢陈大哥。”
“方校长,方校长,是你吗?”方圆和陈国栋回过头来,一个年轻的女中尉正站在他们的身后,她正目光灼灼地望着方圆,一脸惊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