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长青彻底地放下刘媚这只包袱,急匆匆地赶往医院。当姚长青把普桑停稳在东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停车区,就急急地给妻子苗芊芊打电话:“芊芊,我到附医了,你们在哪里?”苗芊芊是哭着回答的:“我现在在门诊大楼后面的太平间门口。”姚长青说:“你大哥来了没有?”苗芊芊说:“来了。长青,一会儿我大哥不管说些什么,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要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姚长青立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天知道这大舅哥刚才对芊芊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苗芊芊能这样嘱咐自己,就说明了这大舅哥恐怕说了做了许多让苗芊芊难过的话和事吧。
没有时间考虑得更多。姚长青一路小跑向太平间奔去。远远地,就听到了哭声一片。那正是岳母和苗芊芊及两个嫂子在哭泣的声音。姚长青走到近前,面色凝重:“我来了。”
苗芊芊说:“长青。”叫完名字,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扑到了姚长青的怀里,放声痛哭。二舅哥也红着眼睛,抹着眼泪;大舅哥神色阴悒,显然一直都在克制着自己,但姚长青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投过来的目光相当不友好。
姚长青真地很诧异,自己做错了什么?当岳父出事后,姚长青在大舅哥一直找不到的情况下,让苗芊芊先把治疗的费用全部垫上,全力救治岳父。这应该说,自己这个女婿是相当地好了。倒是这个大舅哥,遇到这样的事情,却无影无踪。现在,岳父死了,才出现。
几个女人一直哭。谁失去亲人都会痛哭,姚长青也理解。想到岳父虽然有些势力眼,但总体上说还算是一个善良的老人,姚长青的眼圈也红了,眼泪也簌簌地滑过面庞。
大舅哥忽然开口说话:“老二,你赶紧联系灵车,去火葬场。你,”大舅哥指着姚长青说:“赶紧去给爸爸买灵衣,要好一点的,纯棉的。”
凭什么指挥我?姚长青心里真地很不痛快。你要买,你自己去买,你自己站在这里,不也是什么也没有做吗?姚长青轻轻地推开了苗芊芊,转身向太平间附近的一家寿衣店走去。快走到寿衣店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一点想明白了:这个大舅哥,是不想自己花一分钱啊!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和苗芊芊垫交的不知是几千还是上万元,根本没有机会与苗芊芊的两个哥哥平均分配,是不是意味着想从老大那里要回钱,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但这个时候,仅仅是自己的猜想。姚长青忍着气,进了寿衣店。老板热情地迎了上来:“老板,是不是老人刚刚过世啊?请你节哀顺便。人老了,总是难免有这一天。我们作儿女的,让老人风风光光地去了,也算是尽了我们儿女的一份孝心。”姚长青点了点头:“问一下,这老人过世,去火葬场之前,要准备哪些东西?”
“老板,我一看就知道你是非常有孝心的人。老人去世啊,寿衣是必须准备的,有内衣,有外衣。还要准备瓦罐一个,让老人到了阴间有饭吃,有水喝;准备纸钱一叠,让老人有钱花;要烧一刀草纸,寄托思念。”
姚长青说:“好,这四样,我都要。寿衣怎么卖?”
寿衣店的人说:“老板,这寿衣啊,档次不一样,价位也不一样。最好的这一种420元一套,包含内衣和外衣,我看你这么有孝心,我给打打折,350元,好不好?”
350元?想到抢救岳父的费用有可能要不回来,姚长青是真不想买这么贵的衣服。姚长青说:“纯棉的,最便宜的一套,多少钱?”寿衣店的人说:“80。”姚长青说:“比这80稍微好一点的,多少钱?”寿衣店的人说:“100元。”姚长青说:“就买这100元的吧。”
夹着寿衣,一只手提着瓦罐,一只手拿着草纸和纸钱,姚长青回到了哭声一片的一群。苗芊芊说:“长青,你买好了?”姚长青点点头。大舅哥说:“妈,还有你们几个女的,帮爸爸把衣服换好。长青,你,帮着扶扶爸的身体。老二,一会儿爸穿好了衣服,你和长青把爸抬到车上。”
嘿,还真像个大将军一样!凭什么你光指挥别人,自己什么也不干啊?姚长青忍了又忍,看在苗芊芊的面子上,没有发作。他阴着脸,和几个女人,一起给岳父换衣服。在别人看来,这阴着的脸像是悲伤,只有姚长青最清楚,这是愤怒。
终于给岳父穿好了寿衣,抬上了车。女人们哭得更厉害了。在灵车的后面,大舅哥忽然跪在了灵车的后面,高举瓦罐,猛地往地上一摔:“爸,您老人家一路走好啊!”大家呼拉拉地都跪下了,只剩下姚长青。姚长青是真不想跪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跪?大舅哥回头扫视,看到姚长青还站着,大喝一声:“姚长青,你为什么不跪?”苗芊芊说:“长青,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爸的面子上,你就跪吧。”姚长青极其不情愿地跪了下来。两个嫂子和苗芊芊一起,给岳父烧了草纸和纸钱。在哭喊声里,灵车的后门被工作人员缓缓地关上了。
大舅哥站了起来:“都起来吧。现在咱们去火葬场。妈年纪大了,老婆,你和妈一起,让长青开着车拉你们,跟在灵车的后面。剩下的,都跟我上灵车,我们走。”
凭什么让你老婆坐我的车?凭什么不是苗芊芊?姚长青心中的怒火就像是迅速上涨的江水,距离决堤也就是一步之遥了。
到了火葬场,首先就是费用问题。火化的费用,骨灰盒的费用。大舅哥说:“长青,你去交一下火化的费用,再买一个好一点的骨灰盒。”姚长青实在忍不住了:“大哥,我垫上了抢救爸的费用,也买了寿衣,二哥联系了灵车,这火化的费用你该由你出了吧。”大舅哥眼睛一瞪:“爸的去世,就是你害的,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抢救费就应该你出,这火化费也应该你出!”姚长青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