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好面子,在众人面前丢面子是莫大的耻辱;许多人爱算计,算计利害得失才是许多人做或不做某件事的出发点与落脚点。文若星的话,让方圆感到恼怒,心里此刻再也没有半点喜欢她的意思,连以往师生之间教师对学习成绩优异学生的那种欣赏也荡然无存。方圆觉得自己的怒火在上升,这个臭丫头的胡言乱语,将给我方圆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啊!再不收拾她,这未来的三年,又怎能平平稳稳地度过?要知道,未来三年,正是我方圆事业发展的关键时期。相信有许多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相信也有许多人在期盼着我创造奇迹,我是让前者失望,还是让后者失望,这是一目了然的。
方圆正要发作,却见文若星扑哧一声又笑了:“各位老师都觉得很奇怪吗?方老师是68中最好的语文老师,如果不是最好的,又怎么能在全释全国的比赛中拿第一名呢?你们不知道,当时方老师在准备课的时候,用全年级的学生试讲,试讲之后,全年级有多少学生想让方老师教语文。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有一个叫越进的(5)班的学生,没有办法直接调到方老师教的班,他的爸爸就把越进转出了68中,过了一个月,又转回68中,这一回可以光明正大地转到方老师教的班了。原来我不知道方老师调到5中,现在我知道了,我当然要调到方老师教的班,因为方老师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我认为教语文教得最好的老师,方老师教哪个班,我是一定要调整到哪个班的。当然啰,我不用像越进那样曲线救国,我可以让我爸爸直接找教育局长,让教育局长给我调班。嘻嘻,各位老师,如果你们是我,是不是也要想方设法给调整到方老师的班呢?”
方圆突然有一种心到了嗓子眼儿又返回心原来的位置的感觉。这可真是虚惊出一身的冷汗啊8分钟前还是有些暧昧的话语,经过文若星这么一番解释,顿时又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天真烂漫,单纯得就像是幼儿园的孝子一样,方圆哭笑不得。
文若星说:“周老师,你要是我,会不会也选择调整到12班呢?”周玉洁说:“如果我不了解谁的水平高谁的水平低,我肯定会留在所分的班;如果我事先知道方老师是全校最好的老师,那我也肯定会想办法调到方老师的班。”文若星说:“周老师,你可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班主任啊!你既像我的班主任,更像我的大姐姐。”周玉洁笑着说:“文若星,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有这么大的本领,可以给调班?”文若星狡黠地说:“我爸就是我爸。周老师,等我私下里再告诉你,好吗?”周玉洁说:“好啊!我是很想见见你的爸爸,看看你爸爸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哟!”文若星说:“没什么,这不过是爸爸对女儿的爱罢了。要是别人找他,恐怕他是不会干的。其实我也知道调班很难,要不我同学越进不会先离开68中到别的中学呆一个月再转回68中方老师的班。”
这个时候的方圆,心情早就调整得心平气和了。方圆可不希望文若星这个经常冒出神仙之语的小丫头在这里多说些什么,万一哪一句话再说漏嘴,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还好,这一回算是她自己圆回来了。幸亏沉得住气,不然还真麻烦了。以后与文若星相处可要小心点,估计搬有许多人在关注我方圆与文若星相处的每一个时间点。这一回固然自己与文若星的绯闻恐怕不会传得那么响,毕竟三个教导主任主导的高中部,应该总体上风气是平稳的,而曹冠廷又不管高中部。但确实会产生很多关注这个调班的文若星了。为了家庭,为了儿子,为了前途,我绝对不能与文若星之间有一点点事情发生!
此刻方圆的心坚硬得像钢铁一样,原本对于与文若星之间或有或无的那种感觉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希冀或者说喜欢,现在是半点也不喜欢了。师生恋,这简直是在玩火,是在拿命运前途开玩笑,绝对不能玩儿!方圆终于语气平静地开口说话:“谢谢文若星同学对我的充分肯定。到高中在任教,我还是一个新手,比起其他老师,我的高中教学经验基本没有,教得不好,文若星同学可不要后悔啊!”文若星说:“不会的,我对你有信心,你就是最棒的。”方圆说:“好了,周老师你带文若星回(12)班的宿舍吧,与同学们见一见,绝大多数都是认识的,都是原来68中的同年级同学。张老师请留一下。”
周玉洁说:“文若星,走吧。领导们还要研究事情。”文若星显然有些失望,她还真想与方圆多说说话。文若星说:“好吧,各位老师再见。”走出了房间,文若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跟在周玉洁的身边,默然无语。文若星看到了方圆那喷着怒火的眼神,也第一次从心里害怕了方圆,怕方圆发火,怕失去方圆,怕方圆以后再也不理睬她,怕因为自己的调皮或胡言乱语让方圆只会更远地离开她。后面的自圆其说,实际上正是内心恐惧的直接反应,文若星其实真地很想让别人知道她与方圆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但同样也明白在中小学师生之间从法律上、从道德上都不允许有超越师生关系的情感因素。但文若星管不住自己,她是真地喜欢方圆,喜欢方圆的自信,喜欢方圆的才气,喜欢方圆的成熟,喜欢方圆的声音,喜欢方圆的一切。在她所接触的世界里,方圆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人,就是她心目中最合格最优秀的白马王子。文若星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未来大学毕业,要嫁就嫁方圆,虽然他已经有了家庭,但这个社会,二婚、三婚也很正常,那个时候的方圆,应该更加成熟了,事业上也肯定会有更大的发展,说不定都是教育局的局长了。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一定要让方圆娶了我,连一个28岁的硕士可以嫁给82岁的诺贝尔奖获得者那位著名的华人教授,自己到时候20多岁的时候,方大圆才不过30刚刚出头啊!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文若星也更加害怕方圆不喜欢她。说了自圆其说的话,看到方圆的眼神转向平和,文若星的心里暗暗地吐了一口气。虽然很快就被方圆“赶”出了房间,但文若星知道,至少方圆现在是消了气。以后啊,看来要特别注意了,在公开诚还真不能表现与方大圆的亲密关系,因为看来他是极其反对这样做的。哼,如果他私下里对我好一点,我可以在公开诚保持距离;如果他私下里对我不好,哼,我就文若星忍不住上齿轻轻地咬住了下嘴唇。
周玉洁说:“文若星,你怎么这么沉默?刚才还伶牙俐齿的,转眼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文若星抬起眼:“周老师,你可真年轻漂亮啊!”周玉洁说:“是吗?我怎么没感觉自己漂亮呢?”文若星说:“女人的漂亮有两种,一种是只有外表的漂亮,这样的漂亮不持久,随着年龄老去,漂亮也就没有了。还有一种漂亮是有内涵的漂亮,这样的漂亮随着内涵的积累,越来越漂亮。周老师,我觉得你就是这种有内涵的漂亮,越看越耐看的那种漂亮。”周玉洁笑着说:“这都是谁教给你的?”文若星说:“这个时代,网络、电视、媒体,都这么发达,大人看的,我们也一样能看;人大知道的,我们也一样知道。再说,我都16岁了,也有自己的世界观和审美观了。”周玉洁说:“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要调整到(12)班呢?”文若星叹了一口气,说:“周老师,如果那个张老师像你这样善解人意,或许我就不会调班了。你不知道,那个张老师有多么的厉害,训起人的时候,就像个母老虎一样。我担心我脆弱的心灵禁不住母老虎的摧残,花骨朵还没有盛开,就已经夭折了。”周玉洁哑然失笑:“你这文若星,有这么形容张老师的吗?”文若星说:“周老师,如果你当张老师几天学生,我想你也会像我一样有切肤之痛的,你肯定也会想方设法逃离苦海,去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周玉洁简直怀疑,眼前这个学生还是一个16岁的少女吗?这简直就是一个人精啊!想套一套文若星与方圆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一句也没套着,反而被文若星恭维了一番,被文若星把张玉红贬低一通。周玉洁想起了大学老师在临毕业的时候说的话:要想管好学生,管好班级,就需要与学生斗智斗勇。现在看来,新学期还没有开始,这斗智斗勇就已经开始了。周玉洁有些暗暗发愁起来:一个文若星就如此难以管理,如果班级里还有更多的像文若星这样的学生,那我能走好教师第一步吗?周玉洁忽然有了一种退缩感:或许选择当教师,只是当初自己心里的美好梦想,认为那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但现实并非如此吧。其实爸爸已经说过,教一轮高中,三年;三年之后,他就会想办法把她调到教育局去。自己却还嘲笑爸爸,这么瞧不起当教师啊!爸爸却说:“如果你有信心当一名教育家,那就应该呆在一线,但是要吃很多很多的苦,才能成为魏书生,才能成为李希贵;如果你想一辈子就当个教师,你无私奉献,国家也会让吃饱饭有钱花,但永远默默无闻。爸爸的影响力只能持续不到10年了,在爸爸影响力还在的时候,不为你铺好路搭好桥,爸爸也担心你未来的幸福啊!”现在回想回想爸爸说的话,还是很有一番道理的。
周玉洁也沉默了。文若星也沉默了。两个沉默的少女默默地走向(12)班的宿舍。都说女儿心,海底针。周玉洁也心事重重起来。想到了班里的近60名学生,周玉洁真担心自己管不了,自己在22岁,这些16、7岁的大孩子,如果个个像文若星,那还真麻烦了。这几天的工作还算是比较轻松,那是听了方圆的建议,让葛峰代理班长。葛峰这学生,还真是有领导能力,班级里30多来自68中的学生,显然都以葛峰马首是瞻,剩下的其他20多人或许有些想法,但这30多68中的学生心很齐,整个班级倒是比较省心。现在看来,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只是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平稳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