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方圆可以装睡,拒绝曾佩璇进来,这尴尬自然就消除了。可是,对于曾佩璇的温柔,方圆鬼使神差地不愿拒绝。其实方圆在心里愿意接受任何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异性的呵护,这是长期的生活所带来的。方圆很小的时候,就是大姐与二姐带他,背他,抱他,领着他玩。对于姐姐般的关心,方圆总是有莫名的好感。其实方圆没有意识到,他与董梅之间,与邵可卿之间能够存续这样的非正常男女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受到过去20多年大姐与二姐关心他的结果。再加上与孔双华结婚后,他关心孔双华多,孔双华关心他少,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渴望有心灵的安慰,所以感情的出轨,其实孔双华本身也是有责任的。
现在,面对曾佩璇的敲门,方圆不想拒绝。方圆考虑得还有一点,就是自己现在刚刚能够比较轻松地驾驭三位主任,如果言辞不慎,很有可能得罪了其中的一位,这对今后开展工作就会造成相当不利。方圆说:“是曾主任吗?请等一下,我套上件衣服。”曾佩璇在门外说:“好。”
方圆站起来,深深地呼了几口气,舒展一下身体,看了看窗外。这人哪,只要转移了注意力,第六感应很快就会消失。沉静了几分钟,方圆感觉该软的地方都软下去了,这才打开门。
曾佩璇站在门口,一只手上提着一把暖水瓶,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康师傅的碗面。看到方圆,曾佩璇仔细端详了一下方圆的脸,说:“方校长,脸色比刚才好看多了。看来,休息休息还是很管用的。”方圆苦笑:“谢谢曾姐的关心,快请进吧。”进来之后,曾佩璇也不说话,撕开碗面的包装,把酱包、菜包和粉包打开,并倒在面饼上,用暖水瓶倒上开水,盖好包装盖,这才回过头,对方圆说:“方校长,你中午吃的东西都没存下,估计下午会饿的。我去军人服务社买了包方便面,胃里总是要有一点东西才好。”
方圆又想起了大姐和二姐,好久没有跟大姐、二姐说说话了。这一回军训结束,一定要给大姐和二姐打个电话。亲姐弟,不能因为距离相隔太远,而放弃亲情或淡漠了亲情。凝视着曾佩璇,方圆心里暖暖的,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像是自己的二姐一样。这是与邵可卿完全不同的感觉,有一点像董梅,但还有她自己的一些特点,做事很执着,默默地做,似乎比董梅多了几分坚强与倔强的成分。曾佩璇,也应该是一个好女人,是一个值得男人去爱怜、去呵护的好女人。这样的好女人,应该得到更多的关心、更多的帮助。
被方圆直直地盯着看,曾佩璇的心忽然有些发慌,莫名其妙地慌乱。在此之前,她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怦怦地跳。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难道自己的脸上有什么异样吗?他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曾佩璇心有兔跳,不敢回视。
终于,方圆炙热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曾姐,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大姐和二姐。我是家里的老小,小时候经常是大姐和二姐照顾我。来东州快10年了,大学四年,工作五年多了,今天忽然又仿佛回到了我在东北老家的时光。曾姐,你真地很像我的姐姐。”
浓浓的亲情在曾佩璇的心里升腾起来,再看看方圆,还真像是弟弟一样。曾佩璇幽幽叹气:“我要是有你这么优秀的弟弟就好了,可惜我没有那样的福气。”方圆冲动起来:“曾姐,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做你的弟弟,你就做我的姐姐,好不好?”曾佩璇眼睛亮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方校长,你是领导,我是你分管的兵,这不合适。”方圆说:“这有什么不合适?”曾佩璇说:“更何况,人言可畏。咱5中的情况很复杂,愿意嚼舌头根子的人很多,或许在我们看来是姐弟关系,但在别人的嘴里可能就能把一根白头发说成是一条白尾巴。”
方圆承认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这样的喜欢嚼舌头根子的人,或许只是天性,更有可能是故意而为之,为嫉妒,为利益,为压制,为其他不可告人之目的。方圆说:“曾姐考虑得很周到,不过在我的心里,还是感觉曾姐就像我老家的两个姐姐一样。”曾佩璇脸上显出幸福的微笑:“方校长你不嫌弃我多事就好。”方圆说:“怎么会呢?”说着,坐在桌前,大口地吃起方便面来。
正吃着,看到杨英贤、黄嘉伟和陈秋苹三个人也推门走了进来。杨英贤看到方圆在吃方便面,惊讶地说:“方校长,今天中午的饭很好啊,怎么,没有吃饱吗?”方圆说:“喝酒喝得有一点多,都吐掉了。”杨英贤说:“我还没有给您敬酒呢!我就看到你与黄团长、和政委喝了几杯,与那校长喝了一杯,没怎么喝啊?”方圆说:“有的时候,人会不太状态的。”杨英贤说:“这倒也是。”黄嘉伟说:“方校长,那下午的训练你就不用去了。我们各带三个班,从过去两天看,效果还挺好的。”方圆说:“说起来,还真要感谢四位哥哥姐姐,你们做得这样好,我看在眼里,敬佩在心里。”杨英贤说:“关键是方校长领导有方。”陈秋苹实在忍不住了:“杨英贤,你说得不错,方校长虽然年轻,但确实很有领导能力,但怎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让别人听着那么别扭呢?”
陈秋苹说得正是黄嘉伟与曾佩璇的心里话。杨英贤说:“连你都承认方校长很有领导能力,我说个领导有方,又有什么错误,又有什么可别扭的?难道这样的话一定要你说,才会不别扭吗?”陈秋苹说:“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马屁精。”杨英贤说:“我要是马屁精还好呢!可惜功力不到!只可叹有些人连马屁都不会拍,只会上床。”陈秋苹被人当着许多人的面揭了短,登时满脸通红,她以为她与刘明之间的事情,应该是隐瞒得很好,没有想到,杨英贤竟然当着新来的副校长的面,把她的丑事给揭穿。陈秋苹怎能不上火,指着杨英贤的鼻子说:“杨英贤,你是个混蛋!”杨英贤并不畏惧:“我怎么混蛋了?我再怎么混蛋,我从来没有上错床!你再怎么清白,你敢说你没上错床?我再怎么混蛋,我这个教导主任是靠我扎扎实实的工作换来的;你再怎么清白,你不上床这团委书记又怎么会轮到你?”陈秋苹看了方圆一眼,满腹冤屈没地方倾诉,“哇”的一声哭了,几步就跑了出去。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方圆都呆了。我的妈,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转眼间竟然势同水火。这陈秋苹是怎样一个人,似乎刚才杨英贤说得很明白了,虽然不知道陈秋苹和谁乱上床,但恐怕这当上团委书记靠得不是实力,否则杨英贤也不会如此不服气。事情紧急,方圆没有多想,对曾佩璇说:“曾主任,快追上陈书记,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安定她的情绪。”曾佩璇说:“好的。”
房间里只剩下黄嘉伟和杨英贤。杨英贤似乎气还没有消,气呼呼地说:“还看不惯别人呢!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屁股干净不干净!”
方圆这才注意到,杨英贤刚才也气得够呛。看来啊,杨英贤也确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首先一点,气量比较小;其次,政治修养还很不成熟。不过,到这个时候,方圆却没有想批评杨英贤的意愿,只是简单地说:“杨主任,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以后可不能这样伤别人的自尊心了。”杨英贤看到方圆并没有批评他,心里挺激动:“方校长,谢谢您的理解。以后我注意,绝对不会再当着陈秋苹的面说今天说的话。不过,我发誓,我今天说的话,绝对没有搀假,我可以对我的话负责,方校长如果不信,可以问黄主任。”方圆淡淡地说:“信与不信,我都听到耳朵里了。杨主任啊,以后可不能让我再失望哟!”杨英贤说:“不会,绝对不会。”方圆说:“还有什么工作要汇报吗?”黄嘉伟摇了摇头。杨英贤摇了摇头。方圆说:“两位主任也都回去休息吧。下午三点还要军训,回去睡一觉,下午精神还能更好。”黄嘉伟说:“方校长你也早休息吧,我和英贤这就回去。小陈的事情,小曾去劝还是很好的。我和杨主任都是男人,也确实不合适。”方圆说:“还有其他女老师合适吗?我担心曾主任一个人劝不过来。”黄嘉伟说:“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杨英贤没好气地说:“方校长,黄主任,其实啊,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做了,当时都能厚着脸皮,为什么现在脸皮又变得那么薄!方校长,我是你的兵,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离着陈秋苹远一点,绝对没有错。”方圆说:“好的,杨主任,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们二位休息吧。我吃完面,也准备睡一觉了。”杨英贤说:“那我就不打扰了。”
送走了杨英贤和黄嘉伟,方圆关好门。坐在桌前继续吃面,方圆边吃边在心里感慨:唉,世事难料,我还以为刘明只有赵巧巧一个呢,敢情这陈秋苹也是一个啊!说起来,还真不知道这个赵巧巧现在怎么样了。6月底被辞退,像赵巧巧那样的人,离开了教育,又能做什么呢?难道还去继续给别人当情人?还是干脆就去做那卖肉的生意?刘明,这个其实很有工作能力的校长,就是因为在男女关系上没有把握住自己,结果身败名裂,前途丧失。不知道他现在又在干什么。
想起了刘明,方圆觉得,更不能答应苏睿涵要生一个孩子的要求了。与董梅要干干净净地断了;与方淑娟本来就没有什么,离开了,就更不需要有什么了联系了;与宋思思,从现在的情形看,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可能了,虽然有几分遗憾,但断了也就断了,毕竟自己与宋思思,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至于汪泉,或许她真是自己要欠她一辈子情债的人了。邵可卿,方圆的心里却始终硬不起心肠,与邵姐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尽享齐人之福,曾经想断掉这种关系,但方圆几次下决心,都没有成功。与邵可卿的关系,方圆清楚,只要是正常维系,邵可卿绝对不会出卖,而且会隐蔽得很好;但如果与她闹僵,以邵可卿的聪明世故,自己恐怕还真不是她的对手啊!
梳理了一遍妻子之外的女人,方圆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比刘明要简单得多。还好,也就是邵可卿是妻子之外还维持着两性关系的女人,再也没有其他女人了。方圆觉得自己的心放下来,星期六,阴历七月初六,与邵可卿,来一次鹊桥相会,还是挺值得期待的。
睡了。别操那么多的心了。管好现在的自己,就是最好。方圆躺在了,要准备休息了。但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敲响,门外传来了低低的熟悉的带着些童稚的少女叫门声:“方校长,开门,我是文若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