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冠廷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天哪，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翟局长竟然都知道，难道他是克格勃？在翟局长的面前自己还能有半点秘密吗？这个翟局长，实在是太可怕了。曹冠廷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翟新文的面前，痛哭流涕：“局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像古人一样，曹冠廷不停地磕头，乞求原谅。
翟新文说不出的厌恶，却也不想拉他起来。示意了一个孙红军，孙红军说：“曹冠廷，你这像什么话？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能这样做？快坐起来。快坐到椅子上。”
曹冠廷却不敢起来，天哪，敢情翟局长什么都知道了。难道菩提是翟局长安排的？这简直是不敢想了。
曹冠廷不敢抬头，耳畔却响起了翟新文和蔼的声音：“曹冠廷，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离婚，然后我免去你一切职务，开除你的公职，就像刘明一样。二，你不离婚，改正错误，诚恳道歉，保证以后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好好听话，多出成绩，那我安排你到另外一所普通中学，继续担任副校长。”
曹冠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局长，我选第二个，我选第二个。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好好听局长的话，听孙书记的话，努力做出成绩。我选第二条，我选第二条。”
翟新文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曹冠廷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狗，一条地地道道的奴才狗。星期三的早晨，在杨芳坐着奥迪车赶往学校的路上，就接到了翟新文的电话：“老杨，你校曹冠廷，我准备把他调离，这样的话，曹冠廷再有什么事情，也不会给5中造成影响，不会给你的工作造成被动。”杨芳说：“非常感谢翟局长的关照。小曹留在5中，确实不太适合了。”翟新文说：“曹冠廷离开后，空出一个副校长岗位，老杨你是想从外校调入呢，还是从本校提拔？”杨芳说：“如果局长同意的话，当然是从本校提拔。这几年，学校中层干部里也压了不少人，都是人才啊！”翟新文说：“好，我什么时候都支持你老杨的工作，你斟酌一个名单，报上来，让政工科考察一下，然后调动曹冠廷与提拔新副校长，当作一件事上党委会研究。”杨芳说：“谢谢局长。”
提拔谁呢？坐在车里，杨芳就将学校符合条件的中层梳理了一遍：办公室主任阮少修；总务主任倪右盛；团委书记陈秋苹；高中部的黄嘉伟、杨英贤；初中部的张岳羽；德育主任王菁莲。天哪，有7个同志符合条件。这就意味着，提拔了其中一个，必然会得罪另外6个人。得罪人可不符合我杨芳的工作原则，更何况，再有两三年我就退二线了，犯不着得罪这些未来的校长、副校长们。这怎么办？别的不说，黄嘉伟、倪右盛、阮少修，都是做了许多年中层的“老”同志了，按资历自然是更合格，但僧多粥少，这样的事情确实棘手难办啊！
杨芳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方圆。虽然昨天方圆一直保持很低调，包括中午5中对孔子田的午宴，晚上教育局对孔子田的宴请，都相当低调，但现在的局面，已经没有人敢忽视这个年轻的副校长了。在学校里，杨芳已经感受到了，一些副职、中层有向方圆靠拢的迹象，对于任何一个一把手，这都是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看看教育局的领导们，个个都表现出对方圆的喜爱与关爱，不管这是不是演戏给孔子田看的，但翟新文与孔子田的师徒关系，孔子田与方圆的翁婿关系，孙红军与方圆的青联关系，都已经紧紧地将方圆与教育局的主要领导联系在一起了。浸淫东州教育三十年的杨芳又如何看不清楚？不过杨芳想明白了，反正自己快要退了，能够保着5中在未来几年别出事，让自己平平稳稳地退下来，别像陈青云一样晚节不保，这就是最大的心愿。当然，如果可能，让女儿赵小雅和未来的女婿不管是乐天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都能有较好的发展前景，这是天下父母共同的期望。
来到学校，想找方圆，却被办公室主任阮少修告之，方圆还没有来。杨芳问：“方校长去了哪里？都8点半了。”阮少修说：“早晨方校长打过电话来，他开车去接东州师范大学的徐前教授了。”杨芳这才想起，比人事调整更现实的事情是：今天还要继续进行教师培训呢！但是翟新文局长布置这件事了，恐怕今天就要研究，还真是不能拖。杨芳决定，今天在培训开始前，一定要找到方圆，听听他的意见。如果开校务会研究，不知道又会争论到什么样的程度。反正看目前的样子，自己退了，方圆接任的可能性很大，倒不如真地扶他一把，让他看着搞吧。搞好了，自己这个有恩人他不应忘记；搞坏了，所有的责任与问题，也都由他承担好了。
但杨芳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方圆带着徐前教授来了，杨芳和其他学校领导接待；在嗅议室稍微坐了坐，就陪着徐前一起赶到阶梯教室。今天的阶梯教室与昨天的满满当当相比，显然是空旷了许多，徐前不知道，今天的培训他将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因为昨天孔子田的报告很精彩、很实用，也因为有一个个故事、一个个案例穿插期间，让报告会更加有趣生动。今天，他要做的报告是高中新课改的基本理念，这本身就具有相当的理论性，专业词汇也是比较多，在解释专业词汇的时候，自然也需要用其他的专业词汇来解读。这样的报告，能够听得进去，自然收获大；但很少有人会真正听得进去。
杨芳与徐前坐在主席台上，杨芳根据方圆提供的徐前的简历，盛赞了徐前教授这位东州师范大学的博士生导师、清江蔬中新课程改革课题组的成员。徐前教授与孔子田相比，显然是少了一些世俗的平易近人，更多了一些学者的清高与书生气，一开始就难以与老师们产生共鸣。虽然老师们对徐前的学术地位通过介绍也明白这是著名的教育专家，虽然讲的内容确实是与新课程理念一脉相承，但缺少幽默、缺少故事、缺少笑话，让老师们在听起来之后就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过，全场这一回同样是鸦雀无声，不是因为徐前教授的缘故，而是要保持最起码的礼貌，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方圆在第一排坐着。每当后排出现一些声响后，方圆就会回过头看一看，仿佛要找出是谁在窃窃私语一样。当方圆第三次回头之后，再没有人小声说话了，老师们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敢说话了～～没有人愿意在方圆的眼里种下坏印象。这几天，学校里流传的方圆的故事太多了，在一些老师的眼里，方圆就是刘明第二，只不过比刘明更有手腕，更懂得领导艺术。
但杨芳心里有事。翟新文早晨给她打电话，就说明事情急，如果一直拖着，肯定非常不好。她给阮少修递过去一张条子：“阮主任：给徐教授递上一张条子，请他中间休息15分钟。”阮少修看到条子，立刻蹑手蹑脚地走到主席台，给徐前教授递过去一张条子。徐前看到条子，说：“好，好。”
中间休息的时候，杨芳把方圆叫到操场上。杨芳直言不讳：“小方，今天早晨翟局长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要将曹冠廷调到其他学校。”方圆说：“是吗，校长？其实虽然曹校长做了一些对不起我的事情，但我觉得没有必要调他离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曹校长一定会知道，我不会与他计较他做的这些事。我的态度很坚决，就是要教好高中自己的课，带好高考，初中的事情我不参与。前天的校务会上，不是研究决定了，继续由曹校长分管初中吗？”杨芳说：“翟局长的意思，我们又怎么能改变？曹冠廷要调走了，缺一位副校长。今天翟局长让我推荐一名人选，我现在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方圆说：“校长，我没有任何意见。您想推荐谁，我都坚决支持您。”杨芳笑了：“小方，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不过我是快退的人，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扶你一马。翟局长把你调到5中来，现在，翟局长把曹冠廷调走，不都是为了你能够更好地成长，有更好的工作氛围吗？”方圆说：“校长，谢谢您的信任。不过，我觉得我推荐不合适，还是您来推荐比较好。”杨芳说：“那么我授权给你，好不好？”
方圆只能接受，并且从内心深处来说，如果三年后真由自己在领导5中，也有必要从现在开始逐步地调整领导班子。曹冠廷的调离，绝对是一件好事。方圆说：“我来5中时间不长，不知道现在都有谁符合副校长推荐条件？”杨芳说：“阮少修、倪右盛、陈秋苹、张岳羽、王菁莲、黄嘉伟和杨英贤，这7个人都够条件。”方圆说：“校长，说实话我现在只能说初步了解黄嘉伟和杨英贤两位主任，其他的同志我都不是十分了解，也没有太多接触。如果我推荐，会不会不够全面？”杨芳说：“我相信你的眼光，小方。这一次提拔的副校长，当然要能够分管好初中教学，接替曹冠廷的职责。黄嘉伟和杨英贤一直都在教学一线，对教学业务也是比较纯熟，从他们两个人中推荐一个，也完全可以。”
杨芳给定了调，方圆说：“那我想跟这两位主任谈谈话，再向您汇报我的推荐人选，好吗？”杨芳说：“没问题。”
杨芳回到阶梯教室。方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犹豫不决。纵然是只有这两个人，也是一种很艰难的选择。从工作能力上讲，黄嘉伟当仁不让，绝对没有问题，但是自己来5中，最需要通过5中的高考来证明自己，如果黄嘉伟去分管初中教学了，高考的事情交待给杨英贤，能行吗？杨英贤从现在看，绝对服从和尊敬自己，但工作能力显然比黄嘉伟差了一个层次。难道要推荐杨英贤？杨英贤分管初中教学，恐怕也不是很在行，不过，如果自己把中考的经验指导指导，虽然是平级的关系，但杨英贤肯定会贯彻到底。再从全校的角度想一想，谁都看出来了，杨英贤绝对唯我马首是瞻，如果我推荐了杨英贤，是不是会影响到其他学校的干部，谁服从我方圆，以后就会有发展的机会。
想到这里，方圆已经打定了主意，推荐杨英贤，让黄嘉伟再辅佐自己抓几年高考，以后再来补偿这个黄嘉伟。应该说，杨英贤也只勉强具备当副校长的能力，但黄嘉伟不一样，如果现在交给他一所学校当一把手，也会当得非常出色。
方圆给黄嘉伟打电话。黄嘉伟小声地说：“方校长。”方圆说：“来我办公室，现在。”黄嘉伟说：“好。”5分钟后，黄嘉伟出现在方圆的面前。方圆说：“黄主任，请坐。”黄嘉伟坐下：“方校长，找我有事吗？”方圆说：“有一点事，想与你商量一下。”黄嘉伟说：“方校长请讲。”方圆说：“黄主任的领导工作、工作能力、工作精神，我都是非常敬佩的。”黄嘉伟说：“不敢。”方圆说：“5中的高考工作，黄主任就是顶梁柱。”黄嘉伟说：“不敢当。”方圆说：“黄主任不要谦虚了。在军训的时候，你抓的三个班全部进入优胜行列，我的眼睛骗不了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现在假如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去当一名初中副校长，同时，我又非常希望你在高中再当一、两年教导主任，协助我把5中的高考再上新台阶，然后踏踏实实地担任高中副校长。这两个选择，你要选择哪一个？”
黄嘉伟没想到方圆会问他这么一个问题，也没有想到方圆如此开门见山。当副校长，是黄嘉伟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但当个初中副校长，却又并非他所情愿。黄嘉伟觉得自己很难选择。看着方圆，想到这些日子方圆的强势以及孔子田、翟新文等大领导都过来给他站台，黄嘉伟决定赌一把：“方校长，我愿意跟着你干。再当几年教导主任没有关系，我觉得，跟着方校长，能够学到很多东西。我也愿意协助方校长，把5中高考的成绩再提高提高。”
方圆笑了：“黄主任，谢谢你啊！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期望的。既然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我要说，只要我有机会，一定会努力帮助黄主任实现心中的夙愿。高中教学，未来我可就全靠你来调度。我也准备向杨校长推荐，让你分管高三。”黄嘉伟说：“那杨主任呢？”方圆说：“既然你要跟着我一起在高考的战场上冲锋陷阵，那么我就推荐杨主任为那个初中部的副校长人选。不过我要说，黄主任目光长远，你的选择绝对没有错。”黄嘉伟心里微微有一些失落感，但也被方圆的话所鼓舞：“方校长，我愿意通过抓高考进一步证明自己。”方圆说：“这是对的。你分管高三后，需要有一个人来分管高二，你推荐一个接替你的人选如何？”黄嘉伟说：“我推荐吗？”方圆说：“当然，我相信你的眼光，你推荐的人一定能够带好高二的教学。”黄嘉伟觉得跟方圆在一起，都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问题。黄嘉伟说：“我个人倒是觉得，于海河能够胜任副教导主任的职责，他教学也差不多十年了，工作经验没问题，而且是教语文的，文章写得好。高中的科研工作、课题实验与总结等工作，都需要有一个能总结能写材料的人。有了他，方校长您也能省不少心。”方圆说：“好。以后高中教导处，就由你来负责了。曾主任也是新人，于海河更是你亲自推荐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发挥好带头作用。”黄嘉伟说：“我一定努力。”方圆说：“早一年当副校长和晚一年当副校长，没有什么区别。有你带高三，我更放心了。”黄嘉伟说：“谢谢方校长的信任。”方圆点点头：“好，把于海河的简历中午给我准备一份，明天，你和于海河找找我，我要见见他。”黄嘉伟说：“好。”